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那只与黑乌鸦相像的鸟儿神气活现地落在祈宁之肩头,小小的鸟头左顾右盼,趾高气昂,那架势仿若神凰降世。</br> 谢小天等人估猜,以祈宁之的本事与身份,加上这鸦儿不可一世的气度,这黑鸟应当是什么了不得的神鸟一类。</br> 只是它个头粗短肥圆,毛色乌漆嘛黑,鸟脖子扭来扭去,小眼珠子溜溜转个不停,毫无高贵之气,反而看着十分滑稽。</br> 众人又惊又想笑,碍于情况不明,都忍着不作声。</br> 只有幼蕖口中喃喃了两个字:</br> “这是……”</br> 似乎,这鸟儿有些眼熟?</br> 幼蕖突然想到了少清山旧识,只是她不能置信,揉了揉眼睛,再看,这下更惊诧了。</br> 她一双妙目瞪得老大,直盯在祈宁之面上。</br> 祈宁之当然知道幼蕖眼神里的震惊,他摊手摇头,满脸无奈,嘴撇得都歪了过去,大失形象。</br> 幼蕖扶额闭眼,有些不忍再睹的样儿,嘴角却又抽动了两下,似乎在忍着笑。</br> 祈宁之无可奈何地一点头,无声地叹了口气。</br> 幼蕖同情地摇摇头。</br> 两人一个字都未说,却似乎已经完成了沟通。</br> 不止是谢小天等人莫名其妙,便是与祈、李二人最相熟的真海,也是摸不着头脑。</br> 真海看看祈宁之,又看看幼蕖,又是不解又是不满:</br> “你们两个打的什么哑谜?能不能好好儿说话?”</br> 戚大和九儿之间,还有什么是他这个亲弟弟一般的人不知道的吗?</br> 就当这时,那只与黑乌鸦相类的肥鸟儿“呱”地一声大叫起来:</br> “憋死啦!憋死啦!差点憋死老黑啦!”</br> 它边叫边扑棱着一身黑毛,直扇得祈宁之头发乱飘,形象愈发奇诡。</br> 幼蕖终于忍不住,“哈”地一声大笑起来。</br> 其他人当然也觉得好笑,可他们更为惊异——这鸟儿竟然是会说话的!</br> 这般神异的灵禽,莫非是真的是凤凰后裔?</br> 可是,除了能口吐人言,众人也未发现它还有什么灵异之处,也就是比其他鸟儿胖了点丑了点,还有未免粗鲁了些,与传说中的仙禽相差太大。</br> 那怪鸟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珠转到幼蕖身上,“呱呱”大叫了两声,声音里透着欢喜:</br> “小丫头!又见到你啦!”</br> 幼蕖笑着打招呼:</br> “好久不见啊!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br> 真海脑袋在祈宁之和幼蕖之间转来转去,转得脖子酸了。</br> 他实在疑惑:戚大什么时候收了只奇丑的灵禽?戚大怎么会看得上这只丑鸟?九儿怎么会和这只丑鸟认识?</br> 不对啊,他和戚大在一起的时间比九儿多得多,就算有段时间他没在戚大身边——估计戚大就是啊那段时间收了灵禽——可九儿也没在戚大身边啊!</br> 哪来的什么“好久不见?”</br> 那黑乎乎的丑鸟和幼蕖互相招呼过后,突然又是一声大叫:</br> “啊!小丫头,你师父姑姑都死啦!”</br> 真海给这只丑鸟吓得够呛,他是知道九儿心里的痛处的,好不容易九儿才略略平复了创伤,没想到给这只才见面的丑鸟猛地给揭了伤疤。</br> 要不是这丑鸟疑似戚大的灵禽,真海都想一巴掌拍将这圆滚滚的肥黑鸟儿给拍扁!</br> 不过,他更疑惑了,戚大虽然近来奇奇怪怪,可这家伙对九儿那是真的好,这一点真海还是毫不怀疑的。</br> 可是,既然这样,祈宁之怎么能容忍自己的灵禽肆无忌惮地戳幼蕖的伤口呢?</br> 看看祈宁之那家伙,他竟然只是脸露无奈之色,一点管上一管的意思也没有。</br> 谢小天和燕华也给这鸟儿的话吓了一跳,少清山与白石之劫他们自然是知晓的。谢小天虽然好奇,可从来都不敢提半个字。</br> 尤其是燕华,她心疼幼蕖,未免忿忿不平,张口便欲呵斥那出言不逊的丑鸟儿。</br> 不曾想那黑乌鸦般的怪鸟又叫了起来,却不是先前的刺耳“呱呱”声,而是发出“呜呜”哭泣之声,还抽抽搭搭:</br> “呜呜,凌师父是好人,姑姑也是好人,哥哥们都是好人,老黑也好难过!”</br> 它嗓门儿大,声音粗哑,碎碎叨叨,一点都没有安慰人的柔婉,可听起来确实透着伤心。</br> 这么一来,燕华倒不好骂人了。</br> 幼蕖倒是没事,她看起来一点也没计较这鸟儿的胡言,反而上前一步,温声道:</br> “多谢你记挂,已经过去啦,我现在好多了。你过得怎么样?”</br> 她看看这黑鸟儿,再看看神情木然认命的祈宁之,又是好笑,又是好奇。</br> 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不爱受拘束的家伙,怎么会跟上了祈宁之?</br> 真海凑过来,低声问:</br> “九儿,你认得它?”</br> 戚大不会有跟他解释的耐心,还是问九儿为宜。</br> 幼蕖压住笑,认真答道:</br> “这是我们少清山的真言鸟,与我和祁大哥都是旧相识。别看它说话不中听,却是字字真实。而且本性如此,并非有意冒犯。”</br> 真言鸟?</br> 众人恍然。最扎心的往往的真话,而且是不开心的事。难怪,这家伙还真是话怎么扎心怎么说。</br> 大家自是都听过这种神奇而惹人嫌的鸟儿,虽非鸾凤一流,可血统也缘于上古。只是向来几乎只见于传闻,没听说谁亲眼瞧见过。</br> 而且世间很久没有这种鸟儿的踪迹了,大家都以为,这直戳人心的扁毛畜生早已因嘴巴讨嫌而被灭绝了,没想到尚存于少清山。</br> 大多时候真话并不讨喜,甚至还招人恨。每个人被他人说中不愿承认的旧事时都有砸死说话人的心。</br> 这鸟儿若灭绝,完全理解,没人心疼。</br> “玄机双璧”的祁公子那是人中龙凤,为人处世无不妥帖,言辞更是清雅宜人,令人如沐春风,从来都不得罪人的。</br> 他怎么会收了这么一只粗鲁的怪鸟作为灵禽?</br> 即使是素来爱与祈宁之斗嘴抬杠的真海,他也觉得,祈宁之这样的人物风姿,身边该伴着一只青狮白虎彩麒麟这样的神俊灵兽,若灵禽,也该是威风俊雅的鸾凤或金鹏一流。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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