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天自曝其短,惹得众人惊笑连连。为了索性搏个好印象,他干脆地大倒苦水,还让大家来猜一猜他最大的损失是什么。</br> 燕华一点不给这个同门师兄面子,撇撇嘴,道:</br> “我不猜。你有话直说好了!我又没干那些鬼鬼祟祟的事,我可说不出来!”</br> 幼蕖一笑:</br> “谢师兄想说的大概是,他为了这几千块灵石,弄得行为鬼祟、心思浮动,关键还影响了心境修为,其实得不偿失。毕竟,我辈修道之人,唯有做到清明磊落、坦荡勇直,才能在日后进阶时有把握抵御住心魔侵袭。”</br> 谢小天想了一下,有些结巴:</br> “对!就是!还有,其实我没那么开心。就是,不知道怎么说……我宁愿拿那些意外之财换……换师父多夸我几次,多器重我一些,甚至,换我更快一点学好本事……你们明白么?”</br> 幼蕖接过话,道:</br> “那种天降横财的短视兴奋与磨练淬洗的充实收获相比,哪个更有益,更值得自豪和追求,清醒明智的有识之士都该知道。”</br> 祈宁之冲她颔首,表示同感,两人又是相视一笑。</br> 谢小天满面惭色:</br> “李师妹你说得很是。其实我心里已经隐隐这般想,真是有些后悔过去的心思用歪了。”</br> 燕华冷笑一声道:</br> “你会后悔么?你后悔只是因为几次歪了心思的收获还不够大罢?若是收获巨利,你就不会如此想了。”</br> 并不是燕华对谢小天过于苛责,其实她是最温厚心软的一个人。可她也是最认真最看重是非分明的一个人,看到她素来欣赏的同门竟然花了多少心思试图走捷径,不免有些“爱之深责之切”的感觉。</br> 谢小天摸摸头,闷不吭声地受了燕华的冷眼。人家说得没错,他也确实惭愧。”</br> 戴清越倒是难得地没有趁机挖苦讽刺,她的话还让谢小天好过了不少:</br> “我们五梅道院里好多师兄弟也都爱看那些隐秘传奇,也有人四处钻洞下水地寻什么绝世秘籍,指望一夜暴富,或是成为上天宠儿,一飞冲天。后来也都学乖了,代价都不小。人么,总要撞几次墙才知道什么是理智与现实。”</br> “平白砸下来的馅饼往往是钓鱼的诱饵。”幼蕖总结了一句。</br> 戴清越心情甚好,对幼蕖调侃道:</br> “李姑娘你年纪小小,说起话来倒似乎历经了世情百态一般,沧桑得很呐!”</br> 她对这个李幼蕖一直比较好奇,年纪小小,却是几个人的中心,大家不知怎地都服这姑娘。</br> 而且,这个李幼蕖与那燕华看似一样,天真娇憨整天傻乐,可李幼蕖眼中偶尔会透出不符年龄的悲怆,那种肃冷之意一闪而过,似是明媚的三月偶尔倒了一阵春寒。</br> 幼蕖一笑:</br> “我是有感而发。以前我八哥也以为遇上了神秘仙人,以为半夜听人家指点几句就能突飞猛进,结果差点丢了小命。所以,我们家对奇遇、仙缘什么的,都当笑话一样看。”</br> 谢小天作揖行礼:</br> “我也是跌了几跤才聪明了点。若我这荒唐经历能给几位提供点乐子,那我这笑话也就不白出了。”</br> 众人“哈哈”一笑。</br> 祈宁之心头一轻,小九能将守玄的旧事平淡道出,语气不复伤感,眼神里也平静带笑,可见,她是放下了。他最担心的,便是她对不该牵挂的人念念难舍,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br> 幸好,她能够翻篇了。</br> 他为她心疼,也为她高兴。</br> 他很捧场地冲谢小天一抱拳:</br> “损己娱人,精神可嘉。谢兄吃一堑长一智,未来的跟头定然少得多了。”</br> 谢小天洒脱还礼:</br> “见笑!多蒙不弃,等我再想起些傻事来,再博诸位一笑。”</br> 他还冲着燕华作告饶状:</br> “师妹,你就莫恼我啦!我回去后把这五年的份例都拿出来请你吃饭!不管是彩云里还是嘉余坊,随你挑!”</br> 燕华“哼”了一声,却也笑了。她也乐于看到自己师兄迷途知返,见他如今还算争气,也就歇下了回去告状的心思。</br> 祈宁之忽然眉头一皱,手下意识地抹过墨玉环,不耐烦地轻敲了两记。</br> 幼蕖眼尖,心里不免狐疑:墨玉环不应该有什么反应,她也有时这样动作,那是由于黑云儿在里头闹腾的缘故。那,祈宁之他墨玉环里难道有活物?</br> 她是知道祈宁之一直想要养只灵兽的。</br> 若是有了,为何藏藏掖掖?</br> 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神兽?</br> 幼蕖才想到这,就断然否决了这个想法。若是别人,可能祈宁之会小心隐瞒。可面对她,她相信他不会隐瞒。</br> 应该是有什么苦衷罢!</br> 哦,也许,不够威武神俊,所以不好意思拉出来见人?幼蕖觉得自己可能猜对了,这位祁大哥,其他都好,就一点,有点顾惜颜面。</br> 祈宁之何其敏感,已觉察到幼蕖的目光在他墨玉环上溜了一圈,抿起的嘴角似乎藏着深意。他生怕她是觉得自己有什么说不得的秘密,索性也笑了一声:</br> “我如今也有个笑话,不知道你们想不想看。”</br> 除了真海与幼蕖,其他人都大感讶然,这位“玄机双璧”之一向来温雅清冷,虽是待人和和气气,笑容里却始终带着疏离感。</br> 他竟然也会讲笑话?还是他自己的?</br> 祈宁之无奈在腰间一拂,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一道小小的黑影“嗖”地飞出,飞得黑旋风也似。</br> 幼蕖忍不住一笑,果然,祈宁之收到了自己的灵兽。</br> 只是不知,这位温润如玉的养眼师兄收了头什么样的灵兽。</br> 粗粗看起来,举翼高飞,飞速奇快,应该是只灵禽。</br> 想来,不是鸾凤,也是雕鹏一类。只是形容尚小,约莫还未长大。</br> 那祈宁之腰间飞出的黑影似乎是故意炫弄飞技,“嗖嗖”地旋转了好一阵才款款落下。</br> 众人只看得目瞪口呆。</br> 幼蕖更是瞠目结舌。</br> 那是什么?</br> 一只黑乎乎的鸟儿……似乎是只肥乌鸦?不,只是形容有些类似而已,比乌鸦还丑。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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