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佟斝狐疑地看看四周,下意识地抚了抚肩臂:</br> “不是凉浸浸,而是寒森森!我对冰寒之意最是敏感了,刚刚就突然心里发毛的感觉!我可没错过!”</br> 他抖抖肩膀,分出灵力去抵御那不同寻常的水上的寒意,忽地一怔,似是想起来什么,神情突然郑重起来。</br> 他闭目凝神,低诵一声“羽飞冥冥,授我明明”,手指在眼皮上抹过,忽地张开眼,眼神里有青光透出,闪电般往四方扫射。</br> 见他目光炯炯之动作,几名同伴不免有所期待。</br> 可惜片刻之后,这佟斝就睁开了眼,失望地摇摇头:</br> “没看到……我还以为我的‘青鸟眼’终有用武之地呢!”</br> “青鸟眼”是虚盈门的绝学,是青空界有名的神目之术,据说可破许多藏匿手段。这佟斝来绿柳浦之前新学得这一技能,又闻得有魔人潜入,不免雄心勃勃,意图一举立功。</br> 同伴不免奇怪道:</br> “连郑奕师姐都说你的‘青鸟眼’之术练得比她都好,我们还都指望你能在绿柳浦发挥特长,将那潜伏于暗处的魔门妖人找出来,好大大地立个功呢!”</br> “是啊,上清山与玄机门风光赫赫,世人俨然将他们当作道门之首。孰知我虚盈门其实才是深藏不露,只是平日有些曲高寡和罢了。”</br> 虚盈门的风格与八大门派的其余几家略有些不同,此派聚集了一帮顶顶聪明的人,更不乏世故人情上的精明之士。玄机门、上清山整体与其相比,就有些憨了。</br> 虚盈门的弟子比其他门派的总多了点细腻精致的气质,没有弱手,强而自矜,凡事有把握了才说话。若自觉得精于某道,如对寒气的敏感,如“青鸟眼”,便是真的有一定造诣,绝不浮夸。</br> 是以,这几人对佟斝的出手很是信任,佟斝对己尤其自信,方才一用之下竟然无功,难免惊诧失落。</br> 也有人圆场道:</br> “青鸟眼确实厉害,却也不是时时都可以备着的,不然佟斝这双眼岂不是要用到瞎?绿柳浦到底是一处秘境,水寒之意比别处更甚,佟斝也敏锐细微,一察觉到与外界的不同,可能就惊着了,我们不必太过紧张。”</br> 佟斝不服,再度聚力两目之间,青光透射,比方才更加明亮,可惜,试过了多少次,就失望了多少次。</br> 刚刚他确实是心头一警,可是,既然施展了“青鸟眼”都没看到,而同伴也没有发现附近有何异常,大概,真的是自己太过敏感了。</br> 那几个同门犹在说笑:</br> “放心,我们虚盈门弟子在的地方,谅那魔门的妖人也不敢露面。若真有破绽露出来啊,我们还不是一抓一个准?”</br> “郑师姐从前对‘青鸟眼’可是无比信任,可八派合练回来后,说了几次‘青鸟眼’也有看不透的物事呢!”</br> “这不可能吧……我师叔也擅长‘青鸟眼’,说是除了元婴的匿形之法,其他就没他看不出的!连玄机门的卜算都比他不过!或许是郑奕她功力还不够?对了,她说上次是看谁匿形没看出来着?”</br> “郑师姐说得含糊,又感慨,我觉得她那意思应该是同辈之中她未能胜过……就是你也知道的,郑师姐口风紧,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不过,她眼界向来高,能得她高看一眼的可不多。”</br> “嘻,郑师姐自己就跟只青鸟差不多,脖子长,眼睛高,她学这青鸟眼本就合适。没想到佟斝这敦敦的倒也擅长……”</br> 佟斝摇摇头,不想让师兄弟再拿自己好不容易才修习成的“青鸟眼”作笑谈,也不喜私议郑奕师姐,遂指着水中白石,道:</br> “先不管什么魔人了。那里就是白石真人的遗迹,说不定就能参悟出高明剑意来,还不赶紧去?”</br> “高明?佟斝你这可是守着自己玉碗还看别人铁锅香。世间顶尖剑意在我冻泉山,可笑世人无眼光,将玄机门、上清山当了个宝。白石算什么?传说多了,也就被捧高了而已。”</br> 佟斝也不由顺着同门的话表示认同:</br> “嗐,说笑一句而已。我也觉得大家来看这白石也就图个新奇,很多传说都是穿凿附会而来,什么绿柳浦结丹,我看存疑!说不定这里本就有白石,后来不知怎地突然露出了水面,硬是和那凌砄结丹绑一块儿,越传就越玄了。”</br>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br> “就是吧!不然这么些年,怎么就没听说谁从这白石上参悟出东西来?有说什么收获的,问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呵呵,那是硬给自己脸上贴金呢!”</br> “那我们也去看看,说不定能勘破真相,让世人看看,虚盈门弟子揭破白石谜底,原来不过如此!”</br> “好哇,走!”</br> 几名虚盈门弟子当即呼啸着御剑飞去。</br> 却不曾想,人离那白石尚远,就在空中突然被什么猛打了一记似的,一个个相继“扑通”“扑通”载下水去。</br> “这怎么回事?”</br> 佟斝当下冒出水面,抹着湿淋淋的头面,满脸疑惑。</br> “先前路上遇到的那个鹿衔门的谁?哦,叫做董师鹏不是说了?这白石剑气凛冽,难以接近!他也掉水里了呢!”</br> “可他那是靠近了才抵不住。我们这多远哪!”</br> “难道真有剑意迫人?我还没什么感觉呢……”</br> 几个在水面上载浮载沉的脑袋极其茫然。</br> 忽然,水面又是一阵寒意袭来,这次就更为明显,就这么几息的功夫,虚盈门的这几个弟子给冻得耳鼻青紫。</br> 手足麻木,血液凝滞,连骨髓似乎都结冰了。</br> 他们虽然出身黑庐州冻泉山,见惯了北海冰寒,却被这看似淡薄的水寒之意阻得寸步难进。</br> “这水……怎么……这么冷……”</br> “这水……也……也没结冰啊……”</br> 佟斝和同门都被冻得牙齿“咯咯”打抖,心里都道这绿柳浦真是邪门,看着好山好水,半片寒冰都未见,却冷成这样!</br> 说出去要让人笑掉大牙!</br> 几个来自北寒之地的名门弟子,身负不俗修为,却给一汪清水冻得哆嗦!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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