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子,你媳妇早产,送医院来不及,”
他们这里距离县医院太远了,拖拉机一路颠簸过去,黄花菜都得凉。
“那在家生。”
李根树在关键时刻稳住了,掷地有声回复。
药子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丑话说在前头,在家里我没办法保证孩子活,你……”
“我要媳妇,能救我媳妇就行。”
孩子才堪堪满六个月,生下来也不一定活。
媳妇和刚满六个月的孩子相比,自然是媳妇比较重要。
他分得清轻重,只要媳妇还在,身体养好了还能继续生。
“药子,你一定要救我媳妇。”
易迟迟看向药子,发现他面露难色,却还是眼神坚毅的点了点头,“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媳妇好好的。”
话音未落,他打开医药箱拿了盒子里装着的银针,咻咻给孕妇下了两针。
然后,他安排人将陈二花搬到了屋里,又给婶子们安排了烧水之类的活计。
易迟迟这个跑来看热闹的,也被他拉了壮丁。
“易丫头,你现在去队医室给我抓点药来,速度要快。”
张嘴就是一串药名,以三七、蒲黄等止血药材为主。
易迟迟就悟了,这是担心难产大出血,提前做准备。
“好。”
易迟迟转身就跑,路上遇到了收到消息赶来的大队长他们。
“易知青你……”
“我去抓药!”
音未落,人已经远去。
本来想问问她陈二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的大队长等人,听见她的话面面相觑。
随后——
“她抓药?她会治病救人?”
柳大根一脸懵,大队长他们摇头,这他们上哪知道去。
“别管她,我们先去看看老根媳妇怎么样了。”
“走!”
几人脚下生风往李根树家跑,而易迟迟则拿出了百米竞赛的速度到达队医室,开了柜门按照药子叔的要求开始抓药。
药材抓好打包好后,她带着药材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往李根树家跑。
“让让,药来了!”
她大喊大叫,听见声音的众人自觉让开一条道,还指点她在哪个房间。
易迟迟顾不上接话,拿着药材冲进屋,陈二花痛苦的嚎叫声吓得她浑身一个哆嗦。
她张嘴准备喊药子叔,房门嘎吱一声打开,药子叔探出个头问,“易丫头,补气止血的汤会不会?”
刺鼻的血腥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情况好像有点严重啊。
“二花你用点力。”
苍老的女声自屋内传来,温和有力量,听见这道声音的易迟迟浮躁焦虑的情绪很好的缓解了下来。
“会,叔你要哪种?急性温性还是……?”
“温性去煎一碗来。”
产婆麻婆子是个能干人,她接手后二花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
温性够用了。
“对了,参片你带的哪个年份的?”
“我都带了。”
以防万一,她每种拿了几片。
药子叔回头看了眼屋内,思忖两秒,“三年的给我,温性需要的参片,你看着用。”
“好。”
她将三年份的参片递过去,药子叔伸手接过后回了房。
易迟迟则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去了厨房,马婶子她们在厨房烧水。
“婶儿,我要煎药。”
她四处看,想找可以煎药的器皿。
马婶子一见忙不迭开了厨柜门拿出个瓦罐,“这个行不行?”
“太行了!”
万万没想到有瓦罐的易迟迟一脸惊喜接过罐子,“我要火。”
“我们给你搞。”
灶台肯定不合适,口太大只能放锅,用不了瓦罐。
煤炉子也没有,只能现搞。
很快,一个火堆架好。
易迟迟将瓦罐放在火堆上,亲自盯着火候。
外面人声嘈杂,厨房内马婶子他们坐立不安。
牛婶子厨房和屋内两边跑察看情况。
气氛实在是太紧张了,马婶子实在是绷不住凑到易迟迟身边,“易丫头啊,你这药多久才能煎好?”
“还早。”
一时半会煎不好,温性止血补气补血的汤药,需要文火煎煮,煮沸后还需要续煎一段时间。
她现在没别的想法,只希望二花能撑到药煎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厨房屋内两边跑的牛婶子神情越来越焦急。
就在这时——
“易丫头,药好了没有,药子要。”
掐着点计算时间的易迟迟刚把瓦罐从火堆上拿起来,还没来得及将药倒出来,牛婶子就闪电似的窜了进来焦急询问。
“好了。”
时间卡的刚刚好,“我现在送去。”
“快,那边急着要。”
很快,药送到了药子叔手里。
接下来就没易迟迟什么事了,她跑到人堆里和王楠他们站在一起等。
“好好的怎么会摔一下?”
刚站稳,以为她知道内情的王楠他们开始打探消息了。
附近来得晚不知道经过的村民,耳朵竖了起来。
“有条黑眉盘在柴垛上,她拿柴火的时候被吓到了。”
世界安静了下来。
王楠他们沉默,黑眉蛇没记错的话,无毒。
村里人一言难尽,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情况怎么样?”
保家仙不能说,只能转移话题。
易迟迟摇头,“我不清楚。”
她又没进去,不是她会煎熬,她也是站在人堆里等消息的一员。
屋内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只能等药子叔他们出来。
戳戳桂香婶子的手,易迟迟在她看过来时轻声道,“根子家的长辈怎么没出现?”
“没有长辈。”
“啊?”
咋还能没长辈?
似是知道她心里的疑惑,桂香婶子长叹一声,“抗联的时候都牺牲了,根子家就活了他爹一个独苗苗。身体伤了,有了根子后人没了……隔了没几年,根子娘也走了,根子就成了吃百家饭长大的娃。”
说到这里,桂香婶子又补充了一句,“二花那娃和他差不多情况,两个孩子都没父母亲眷,只有屯子里这批人。”
易迟迟他们肃然起敬,英雄的后代。
怪不得二花出事屯里人都来了。
“希望她平安无事!”
她默默祈祷。
桂香婶子他们嗯了声,说,“会的。”
等待极为的煎熬,就在所有人都开始躁动不安时,药子叔神情沉重的走了出来。
“咋样?”
大队长第一个迎了上去,药子叔叹了口气,“二花保下来了,孩子……”
深深吸了口气,他无奈道,“没能保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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