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来人是药子叔,语气很平静,易迟迟却从中听出了不满。

    她有些心虚,“来买点药材。”

    药子叔呵了声,“买药材可以,先给我干活。”

    易迟迟瞅了眼手里上年份的黄芪,“炮制药材?”

    这活她不擅长啊。

    她只学过认药材,辨别药材的药性和年份。

    炮制程序太复杂,有些品种还需要特殊处理,少了几分兴趣遂没学。

    制药制毒因为感兴趣,学的精通。

    “你会?”

    药子叔斜眼瞅她,易迟迟摇了摇头,“不会。”

    “没指着你炮制,切药捻药就行。”

    这个活能干。

    于是,接下来的场面就变成了药子叔蹲在门口清理新鲜采摘回来的药材。

    而易迟迟,则坐在小马扎上咔嚓咔嚓切鹿茸。

    梅花鹿鹿茸,还未骨化,枝顶钝圆,外皮红棕色,漫布灰白色细绒毛。

    品相非常的好,有血腥气,药性杠杠的。

    她见猎心喜,“叔,这些鹿茸要拿去县里药材收购站吗?”

    正处理知母的药子叔手一顿,很是无奈看向她,“咋滴,你又盯上我的鹿茸了?”

    “啊。”

    易迟迟颔首,笑眯眯道,“我身体虚,叔你懂的。”

    药子叔不想懂,但整个屯子里就她懂药材有共同语言。

    以后还指着她干活呢。

    “要不我跟大队长他们说一下,你来我这里上班好了?”

    “好呀。”

    “我跟你说,来我这里上班……等等,你说好?”

    以为她要拒绝的药子叔还想劝劝,劝到一半觉得不对,诧异看向她,见她含笑点头应好,砸吧砸吧嘴不满道,“上次你都没同意。”

    这是问她为什么这次同意了。

    易迟迟看了他一眼,“我原本以为叔你医术很好……”

    很是意味深长。

    药子叔听出了她话里的潜意思,这是之前以为他医术好,不准备丢人现眼。

    现在知道了,所以改了主意。

    决定俩半吊子凑一起互相进步。

    “我其实还行,不过是没学精而已。”

    他强行替自己挽尊,见易迟迟似笑非笑,叹着气转移话题,这姑娘太精了,他还是别丢人现眼的好。

    “你呢,方子一拿一张,治病救人想必也会。”

    这个话题不是那么让人愉悦。

    易迟迟木了一张脸,“这个真不会。”

    “你没学?”

    “学了,但没天赋。”

    真没天赋。

    旁门左道一学就会,治病救人死活学不会。

    给人看诊,干过给男人把出喜脉的蠢事。

    气得老爷子差点给她上家法。

    后来……

    后来不提也罢。

    反正她的学医生涯就此结束。

    想学制药,随便折腾。

    给人看诊,哪凉快哪边待着去。

    “所以,你真的不会看病?”

    “不会。”

    “那我比你强点。”

    药子叔得意洋洋,很是骄傲的样子。

    易迟迟没忍住刺他,“强哪里?”

    “我会对症下药。”

    她眼睛骤然瞪大,“你还有这本事?”

    “没有。”

    “那你……”

    “我可以翻书。”

    瞬间,易迟迟想到了后世的医学生。

    那也是看诊会翻医书的主。

    要是医书翻不到,打电话摇人。

    但人医学生摇来的都是大佬,只要没进入正式的治疗阶段,有大佬盯着都不会出问题。

    药子叔这个没人可摇啊。

    “看出问题来了咋整?”

    “大病不找我,小病出不了问题。”

    自有一套生存技能的药子叔,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给她传授经验,完了做最后总结。

    “我什么能力大家伙都知道,对我期待不会太高。”

    这就很难评。

    因为心里有数,干脆都放弃。

    俗话说不抱希望就不会有希望,小病小痛能看的看,不能看熬一熬。

    熬到身体治愈,也就好了。

    这事就算过去。

    大病大痛更不会指望他,直接上县医院或者公社卫生所。

    搞清楚他的流程,易迟迟抽搐着嘴角道,“庸医误人,叔你这个水准大队长他们是怎么同意你做队医的?”

    “你当我乐意。”

    药子叔更委屈,他也怕看死人好不好。

    但是,“医生少,我虽然学艺不精,多多少少会点。”

    说到这里,他美滋滋,“正好开春我要去县医学做培训,你到时候就来顶我的班。”

    “赤脚医生?”

    “对滴,等我培训完回来教你。”

    “好。”

    “不过——”

    “咋?”

    瞅了眼易迟迟,药子叔道,“可能没你干活赚的公分多,但年底了会发点钱,还会发点布料油票之类的。”

    易迟迟觉得这样很好,比她干农活强。

    她笑呵呵道,“叔,我干活最高纪录一天五个公分。”

    手慢,力气小,掰玉米棒子都做不过人家。

    更别提割黄豆收小麦这些需要长时间弯腰的技术活,她是真做不来。

    真让她干,说不定黄豆小麦没被割断,腿上手上的肉先被削。

    “那行,等开春了我和大队长说。”

    “好嘞。”

    药子叔有周扒皮的潜质,易迟迟这个现成的劳动力在这里,他是可着劲的用。

    鹿茸切完,他又拿了炮制好的三七等药材来,让她该切的切,该磨粉的磨粉。

    突然——

    “药子快,老根媳妇出事了!”

    易迟迟看见蹲着处理药材的药子叔咻地一下跳了起来,闪电似的窜进屋里拿了医药箱挂在身上,又身姿矫健的窜了出来。

    “老根媳妇咋啦?”

    “摔了,见红了。”

    老根媳妇是个孕妇,按照时间来算现在差不多六个月左右。

    药子心里咯噔一下,“我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窜出去老远。

    易迟迟颠儿颠儿跟在后面,到了现场发现人满为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不算浓,却不容人忽视。

    老根媳妇陈二花正躺在地上痛苦哼哼,她男人急得手足无措,围观村民也不敢动她,只能干着急。

    “让开!”

    药子叔的声音一出,围观人群立刻让出一条道说药子来了,表情跟见到救星差不多。

    王楠他们也在,脸蛋一个个红扑扑的,这一看就是听到消息颠儿颠儿跑来凑热闹的主。

    药子叔没管众人的议论,一个健步窜到陈二花跟前,提裤下蹲,抓了她的手腕娴熟无比的将手指搭了上去。

    脉一把,他心里咯噔一下,完犊子了。

    老根媳妇这一摔把娃摔出问题来了,有早产的迹象。

    他看向急得眼睛红红转圈圈的李根树,神情严肃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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