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志阳抽烟的时候，我顺势看了孟青禹一眼，后者向我传音道：“霍志阳没撒谎。他把自己家房子都给低价卖了。”</br> 我重新打量起了霍志阳，没想到，这个唯利是图的家伙，还有些可取之处。</br> 霍志阳说道：“老弟，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说，我是什么好人。我只是告诉你，我不会亏待死去的兄弟，有买卖，你放手干就行。”</br> 我和霍志阳正在说话的工夫，有人匆匆走了过来，看了我一眼才跟霍志阳打了招呼。</br> 霍志阳伸手道：“这是半间堂的九王爷，不是外人，以后看见客气点。把东西给我。”</br> 那人把一个没贴标签的药瓶交到霍志阳手里：“霍处，药堂那边说，这药还在测试阶段，让你慎用。”</br> “知道了！”霍志阳摆手打发走了那个人，才说道：“老弟，不瞒你说，我特意到安康医院疗养，就是为了那边那小子。”</br> “他叫唐文宇，曾经是最有希望拿到高考状元的尖子生，后来却因为一件事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已经不会说话了。”</br> “我怀疑，他患病的原因，跟血字秘档有关系。这才通过私人关系弄来秘药，想让他开口。”</br> “不过，这次的行动，是我在私下进行，没跟上面报备。成了，咱们都有好处；不成，就是白费力气了。”</br> 我看向大树底下那个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年轻人：“你怎么敢肯定，他跟血字秘档有关系？”</br> 霍志阳道：“我说了，我只是怀疑。”</br> “唐文宇爷的爷叫唐中祥，生前是有名的学者主攻考古。三个儿子也都是学霸级的人物，说他家是书香门第也不为过。”</br> “唐中祥的三个儿子，在同一年出国深造，同时加入国外的一个秘密研究组织，主要研究的方向就是人皮书。”</br> “人皮书？”我不由得反问道：“国外也有人皮书？”</br> 我对国内秘术非常了解，对国外的事情真就没理会过。</br> “有！”霍志阳点头道：“欧洲人认为，只有记载在人皮书上的文字，才会得到永恒的保存。所以，人皮书曾经在欧洲盛行过一段时间。目前，已经公开的人皮书大概有一百二十本左右。尚未公开的人皮书究竟有多少？又记载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br> “不过，我听说三局那边也在盯着人皮书，他们的资料可能比我得到的消息要全面。”</br> 霍志阳的判断应该没错，三局主攻的方向就是控制海外术士入境。他们对于国外的事情，知道的更多一些。</br> “嗯！”我点头道：“唐家三个孩子跟唐文宇还有联系么？”</br> 霍志阳道：“那三个人早就死了。他们是在同一天发生了意外。”</br> “说来也奇怪，那三个人出国之后就很少回来。但是，他们却在几年前忽然回国，他们回来之后，还没待上三天又分别离开了盛天。”</br> “这三个人都是坐飞机回国，走的时候，却分作了三个不同的方向，还乘坐了不同的交通工具。而且，像是没有目的的赶路，给人的感觉，他们并不在意去哪儿？只要能离开过境就行。”</br> “结果，他们在同一天同一个时间上发生空难，沉船，撞车，全部当场死亡。就像是定好了时间一样。”</br> 我顿时来了兴趣：“那唐中祥呢？”</br> “那老头，在三个儿子去世之后也死了。”霍志阳道：“认识唐中祥的人都觉得他是悲伤过度，可我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当时，我曾经奉命调查过唐家三子的死因。我觉得唐中祥好像早就知道，他的三个儿子会死。”</br> 霍志阳说到这里才压低了声音道：“当时，我去唐家参加葬礼的时候，曾经往他家祖位上扫了一眼，我隐隐约约记得他家祖位最上面写的人名，好像是唐天奇。”</br> “唐天奇？那不是当年的四个拖尸人之一么？”我追问道：“你敢肯定么？”</br> 霍志阳道：“就是因为不敢，我才没上报总部。你也知道，咱们这边供老祖的习惯，我当时就是扫了一眼，也没仔细看啊！”</br> 东北不像南方会建专门的祠堂供奉先祖，多数人家都是在西屋里立一个屏风似的祖画。那上面画的也不是老祖像，而是统一的人丁兴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之类的画。画上面就是若干排的竖格，按照辈分依次往下写上祖先的名讳。最上面一排肯定是家族老祖。</br> 祖画大概有一米五左右，加上是放在供桌上面，总体的高度就得达到三米左右。上面写人名的空格，却只有三个正常方格本的格子大小。换成普通人的话，不走到近前很难看清楚上面的人名。</br> 霍志阳当时也只不过是扫了一眼，能有点印象也就不错了。</br> 我又向霍志阳问道：“那唐文宇是怎么疯的？”</br> 霍志阳道：“唐家老爷子死了之后，唐文宇自己在学校生活了一段时间，学习成绩也没受到什么影响。因为，他是学校的尖子生，校长还特意嘱咐老师好好照顾他。”</br> “他本来还是好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忽然就疯了，被学校给送到了精神病院里。”</br> 我听到这里反问道：“你是怎么盯上唐文宇这条线的？”</br> 霍志阳道：“我在白石监狱的时候不是受了重伤吗？我当时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跟我说，去找我们几个的后人。”</br> “我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在想当时跟我说话的是谁？我想了好半天，就想起了当年唐家的事情。”</br> “哦，对了！唐文宇发疯那年，就是孟青禹接受拖尸人传承那一年。”</br> “有点意思！”我眯起眼睛道：“你还发现什么了？”</br> 霍志阳道：“我怀疑，唐文宇可能是没疯。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试探唐文宇，他虽然是装得很像，有时候，我却能看见他眼神里的波动。”</br> “我现在也弄不清楚，他究竟是装成了疯子，还是真的疯了。”</br> 我转头对孟青禹说道：“你去通知医院，给我安排一个封闭的空房间，房间里除了一把椅子之外什么都不要放。我要找唐文宇询问些事情。”</br> “知道了！”孟青禹出示自己的证件之后找到了院长，医院方面虽然不知道我要跟一个重度自闭症患者交流什么。仍旧按我的要求，给我准备了一个房间。</br> 我让人把唐文宇固定在了椅子上之后，封死了房间门窗。又让叶开，韩老鬼，孟青禹，溪月各自站在了房间一角，才在唐文宇的面前点起了一支蜡烛。</br> 我点的那根白蜡虽然有一把粗细，烛光却只能照亮方圆一米左右的范围，刚好把唐文宇给围在了中间。</br> 我给霍志阳递了根烟才说道：“我要跟唐文宇说话，你让一让。”</br> 霍志阳以为我是让他回避，带着几分不满的说道：“我先出去。”</br> 我伸手拉住了霍志阳：“我没说你，我是说捂着唐文宇耳朵那位。”</br> 霍志阳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你说唐文宇身上有鬼？”</br> 我说道：“你跟唐文宇说话的时候，我都已经在边上站了半天了。唐文宇身上一直骑着一直鬼魂。你说话，她就堵唐文宇的耳朵。唐文宇想说话，她就捂着唐文宇的嘴。”</br> “唐文宇这些年的自闭，全都是她的原因。”</br> “不……不会吧！”霍志阳道：“我也有阴阳眼，我怎么看不见唐文宇身上有鬼魂？”</br> 六处虽然丢了捕快和狱卒的传承，但是仵作和刽子手还在。如果，他们连阴阳眼都开不了的话，那也太说不过去了。</br> 我说道：“有些鬼魂，用阴阳眼是看不出来的。唐文宇身上那只就是。”</br> 我转过头对着唐文宇说道：“我现在让你走，是给你面子，等一会儿，你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br> 唐文宇双眼空洞的看着我，像是什么都没听见。</br> 我冷笑了一声，举起手来凌空拍了三下，地上蜡烛忽然间火光暴涨，烛光自下而上的照亮了唐文宇的身躯。</br> 唐文宇的脖子下面，蔓延而上的烛光出现了两条交错的人腿。看上去就像是有人骑在唐文宇的肩膀上，用双腿锁住了他的脖子。</br> “我去……”霍志阳显然是没想到唐文宇的身上真会出现鬼魂，吓得连续往后倒退了几步。</br> 此时，唐文宇身上的鬼魂也完全显出了形体，对方看上去应该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只是她的面孔显得异常狰狞。</br> 对方仅仅与我对视了一眼，暴起身形就往霍志阳的方向扑了过去。</br> 她似乎看得出来，霍志阳和我相比之下更容易对付一些。只是她还没扑到霍志阳的身上，就被我一巴掌给抽飞了出去。</br> 女鬼在地上连滚了两圈之后，起身冲向了墙角。</br>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房门又在我的身后，她想逃命就只能穿墙，只可惜，她选错了地方，竟然奔着叶开的方向冲了过去。</br> 叶开五指一张，暴烈火光伴着一声巨响，从他手里喷涌而出，女鬼再次被击飞数米，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br> 我缓步走向对方道：“我给你面子的时候，你不走，那就留下吧！”</br> 我踩住女鬼的当口，唐文宇艰难开口道：“放……放开她！”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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