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辰老实摇头:</br> “苏师叔,您眼睛没花,我和冉冉也都瞧得见呢!李师叔一人的收获,比我们三人加起来的都要多!”</br> 苏怡然悻悻藏了自己的那把被比成了一小撮的鸟羽,抬起脸时已经一本正经,她一掸袖子:</br> “小柯,冉冉,你们瞧好了,李师叔这样的身法最值得学习!灵气消耗甚微,取乎自然,对鹊鸟惊扰极小,在这种情形下最是适宜!”</br> 她比试虽败……不,只是暂时未赢,但眼光是准的,一口就说中了要领。</br> 柯辰与韩冉冉早就闻弦歌而知雅意,大大方方地上前请教:</br> “李师叔,我们吃力得很,你身形却看上去甚是轻松自如,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呀?”</br> “这却是与修为无关,只是一点技巧罢了。你们且睁大眼看好了!”</br> 幼蕖一笑,身形略滞,韩、柯二人尚未看清,就见她如一股轻烟,看缓实疾地旋绕而来。</br> 韩冉冉心里一动,闭上双目,留意感知之下,只感觉到身边微微一漾,若清风过耳,却几乎没有灵力的波动痕迹。</br> 突然似有发丝一动,她敏感地伸掌去格,只是指间若清风流动,什么都没抓住。</br> 韩冉冉不由睁眼一瞧,幼蕖已经不知何时退去数丈之远,正笑微微地看著她。</br> 韩冉冉眼角捕捉到一丝淡红,不能置信,见柯辰亦惊讶地盯着她的鬓角,下意识地顺手一摸发丝,指头一凉,这才发现,她的鬓发处已是被插上了一支小小的日光菊。</br> 幼蕖微笑道:</br> “这小花儿虽简单,却是我心爱。你看这红白之色,清新天真,正如小姑娘笑颜一般,我刚刚顺手采得一支,红粉赠佳人,正该如此。”</br> 睁大了眼的柯辰都不知眼前的李师叔身法是如何变幻的,似乎只是眨了个眼,平地来去如风,人轻轻一晃就是一个来去。</br> 韩冉冉鬓边的那朵花,她硬是没看到是如何插上去的。</br> 不由惊叹:</br> “好俊的身法!”</br> 幼蕖负手而立,指间犹自拈着一朵小小的红白相间的花儿。她青袍临风,意态潇洒,俊逸出尘,尤其是自信从容、眉眼澹然,不见丝毫柔弱气,一时间竟是洒脱俊美得令人雌雄莫辨。</br> 苏怡然看得痴痴,口中喃喃道:</br> “了不得!这一手可俊得很!又将我压过了!这丫头可惜了,调戏起女孩儿来也这般顺手,怎地没生成个男子!”</br> 幼蕖足下微动,又走了数步,这回却是特意放得极慢,回头来笑问:</br> “你们可看出什么来了?”</br> 韩冉冉不确定地轻声道:</br> “李师叔,你的身法……难道是俗世武技?”</br> 她原在哱罗山时因所学庞杂,也习过几手俗世武技,进入上清山外门后,得了适宜功法,专心于修道之学,便将幼时的杂学渐渐丢了开去。此时见幼蕖施为,自然还是认得。幼蕖点头:</br> “你说得不错!我这身法,是融合了俗世轻身武技与宗门功法,故而几乎不露灵力痕迹。特别是不便借助灵气之时,很是实用。你们也该知道一些。”</br> “对吧!我就说!你们李师叔这一招很是厉害!”苏怡然摇头晃脑,很是自豪,宛若被夸的是自己一般。</br> “各人所学功法不一,我的步法不便教你们。但是功法之间都有相通之处,我可以教你们如何将俗世武技融进来!”</br> 韩冉冉与柯辰先是听得一句“不便教你们”,不免微微有些失望,但听到后来,不由大喜过望。</br> “我与冉冉都是会一些俗世武学的,只是来宗门后不再练习了。对了,我原先的师父说过,其实如今的修道功法,其实许多也是从俗世上乘的武学蜕变而来。”</br> 柯辰想起来昔日所闻,说出后又赶紧看向幼蕖:</br> “不知我说得对不对?”</br> 修道之人很少有看得起俗世学问的,不论是文,还是武。尤其是在上清山这样的名门大派。</br> 她怕自己说得唐突了,惹人笑话。</br> 不料幼蕖夸道:</br> “你原先的师父是有见地的。练武、修道,都是人身与天地交感,运力关窍都是一样,更是同样以丹田经脉为基础。有悟性者参其义,有灵根者更是进一步得其神。</br> “你们既然都会一些,且将身法施展开我来看看。”</br> 韩冉冉与柯辰依着幼蕖所言,各将曾学武技步法走了一圈。韩冉冉沉稳不失敏捷;柯辰底子略有不如,但胜在灵活多变。</br> 幼蕖略作观察,便分别按照两人特质,各各授了融入之道。</br> “……要有意识压住灵力的输出,直至基本不动丹田,经脉却是贯通的……起初是会有些不习惯,多练练就好啦……对,形不变,神暗换……只要有一口气,就能顺着风走下去,不再借助灵气……</br> “冉冉,你的气再提这些……小柯,你换气要自然些……”</br> 二人练了半晌,苏怡然突然想起来先前幼蕖的收获,一把拉住幼蕖表示不满:</br> “你说的我也会,你没看出我也是这般做的么?怎么我就没像你那样和鸟儿打成一团?”</br> 要说什么融合俗世武技的身法,她在玉台峰小竹林里早就和这丫头练得差不多啦!</br> 幼蕖顺手在苏怡然脸色轻轻一捏,在苏师姐瞪眼的同时笑着道:</br> “你看你,眼睛瞪多大!急吼吼的,满脸都写着‘我要抓住你’,鹊鸟不给吓到才怪!你不仅身法要合乎自然,神态也要合乎自然呀!要由内而外地透出友好的气息,鹊鸟才不会警戒你!”</br> 说罢,她足尖轻轻一点,顺风又起,正巧融入一群飞过头顶的向天鹊。</br> 这一回,其余三人不再只观她的身形动作,还留意其神情气息,果然,幼蕖面含笑意,周身融融温和,毫无侵犯之意。</br> 苏怡然恍然大悟:</br> “怪不得!我一上来就下狠手薅毛,那鹊鸟不给吓得乱飞才怪!原来,薅归薅,还得会假模假式地笑着骗人!不,骗鸟!”</br> 她说着,恶狠狠一笑,举起自己的云起剑一照——平滑如水的剑锋上映出一张龇牙咧嘴的脸。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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