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海看傻了眼,这是他的硨磲灯!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灯点亮之前要有这样的前奏。
真海对瞧着他的几个同伴微微摇头,不,他的硨磲灯不是这样的驭使口诀!什么黑芝麻,什么虫虫,那也太傻了!
可是爲什么祈寧之一唱,李幼蕖就知道点灯呢?必然有暗号!
看破了一半的真海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黑芝麻汤圆和硨磲灯有什么关係。
其实,祈寧之语出惊人,心裏也是经过了好一番天人交战的。
他是个矜持清冷的人,向来言语温雅、举止翩翩,甚是爱惜形象。
眼下这般胡言乱语,实在是形势所逼,不得不爲之。
要在那样特殊的情况下不留痕跡地提醒小九,还要让其他人都听不懂,只能是用唯有他俩熟悉的“暗语”。
事先又没有商定,只能拿少清山的事来说了。
当时他苦思如何將鄺沅引向双头猿这条路,灵光一闪,脑子裏便冒出了朱羽锦雉王那断了的鸡翅。
眼看小九已经步步走近,他再无其他灵感,只能那般暗示了,还得自然隨意,从家常引出,天知道他费了多少苦心!
至於唱小曲儿,他反而比第一次容易放开些,反正已经开了个头,烤鸡都上了棋盘的局,已经收获了多少诧异的目光,他再唱两句乡下童谣又算什么?
幸好小九懂他的暗语,嗯,他相信小九会懂他。
一时间,其他人的惊诧瞠目,形象损毁的扭捏尷尬,远远比不上小九懂他的会心愉悦。
形象什么的,丟就丟了,丟之前有一种煎熬,丟之后,反而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快乐。
祈寧之的语气越发轻松,面上浮现的笑容虽然很淡,但是他对面的真海简直都能听到他內心深处仍然在快乐地哼着小曲儿,神采飞扬,开心不已。
真海郁闷地瞅了一眼对面的祁师兄,给自己顺了顺气。
张文可赶紧地布置完落后的几步棋,迟迟疑疑地也跟着唱了两句。
只是他歌词是记得,曲调却有些跑调,没办法,他是个修炼者,几时修习过乐曲!
“虫虫鼠儿赶下河,赶到村前河……”
学得歪七扭八,跑调又嘶哑,魔门诸人只觉得惨不忍睹,只想捂住耳朵,莫要再受这廝的魔音荼毒。
要不是还要张文可向下面传话下棋,孔唐肯定第一个就堵死他的臭嘴!
鄺沅再次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在发抖——不是害怕,完全是给气的。
张文可定然是被什么魔障了,她得靠自己。
总算她一直心怀警惕、步步爲营,对面前的漆黑山洞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神识扫过,一切如常。
可是这样深邃的山洞裏太过正常就不对劲。
想也未想,鄺沅手指连弹,数十张灵符在身边亮起,將她护得严严实实。
她稳步向前,內心却是咬牙切齿,刚刚遭遇双头猿,她不得已射出了精心滋养了数十年的利甲“红酥手”,宝物与双头猿同归於尽,损失可谓惨重。
这个山洞又消耗了她大量保命的储备,心疼得要滴血。
回去得让张文可补回来!
她暗暗咬牙,下了决心。
“咣咣咣……”
“扑通!”
“喀嚓!”
“啊——”
一声长长的女子尖叫自山洞裏传出,加上之前已有的那些动静,张文可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他如何不知道,鄺沅在山洞裏又吃了大亏。
可是山洞像一张巨嘴,吞噬了一切投过去的神识,他们的目光只能停留在山洞之外,焦心地等待鄺沅从另一头出来。
孔唐不自觉地坐直了,勾着脖子往下极可能多看一些,他当然不是心疼鄺沅,虽然这小娘子也挺可人的,但输贏纔是最要紧的。
鄺沅你听着,再忍一忍,拼着舍点血,无论如何也要闯过这一步!
孔唐心裏唸叨着。
当鄺沅踉踉蹌蹌跌出山洞时,幼蕖已经顺利走完大半棋局。
“我这山洞,也就是多了点惑人心神的布置,麻烦了点,却不太伤人的。”
廉谷主好心解释了一句,只听得孔唐等人牙根痒痒。
是呵,麻烦了点,也就是时间耽误了呀!
伤不伤人倒不要紧,修炼者,哪有那么娇气的?任务赶时间纔是真要紧!
孔唐捏了捏自己腰间芥子囊,他其实有一枚清心醒魂用的謁心珠,只是他一时没舍得给鄺沅。
只爲他几番暗示,鄺沅那小娘皮都拿着虚话搪他,不曾让他喫到一口真正的肉,他有心用这謁心珠来吊着鄺沅,本是想棋局之后再慢慢吊上手。
谁想到这破棋盘裏有这样的布置?
早知道,就拿这謁心珠先换这小娘皮一个允诺了,过后再兑现也成,谅她也不敢吞了饵还吐出鉤子来!
且不说孔唐暗自懊恼,张文可已经汗流浹背。
鄺沅已经落后了好几步,而看那姓李的那丫头已走过的路线来看,这几步过得並不容易。
他口中连珠似地报棋路,一步紧似一步,有时都不给棋子喘息的机会,就接着连下两三道指令,鄺沅气得大叫:
“催命啊催!姓张的你自己下来走走看,你能顺顺利利趟过去,老孃我从此认你做爹!”
张文可心裏着急,孔老大等人只知道冷眼旁观,压力全在他与鄺沅身上,看对方那个小丫头和姓祁的那小子越来越得心应手,他真是如坐鍼毡。
他如今是明白了,姓祁的装疯卖傻、疯言疯语,肯定是藏着什么不爲人知的暗号,姓李的那丫头听明白了,才能如有神助。
突然,他心裏一激灵,对啊,他与鄺沅之间也是能有点外人不知道的私房话的!好歹也扮过一段时日的夫妻!
眼看着姓李的那丫头已经快走上最后一段路,而鄺沅离边界还隔着两条路线,拐弯加转角的还有好几个关卡要闯,已然是来不及了!
这两条路线要是规规矩矩沿着走,定然会输,但若是横裏直插过去,就可以忽略那些难缠的关卡,直达终点处的旗杆。
要问张文可爲什么不在一开始就直插旗杆?无他,棋格之间有禁制壁障相隔啊!非得按照横横竖竖的线路一步步走。
对!应该换一条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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