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公粮的日子就那么几天,现今的主流思想是宜早不宜迟。

    因此,队伍到达粮站时,队伍已经排成了长龙。

    全是各生产大队前来交公粮的。

    靠山屯有拖拉机,饶是如此也是拖拉机、牛车、马车和驴车一起上阵。

    总比人背着轻松点。

    但有些大队穷,别说拖拉机了,牲口都没多少,纯靠人力将公粮运到了粮站,人都累得摊在地上大喘气。

    秦久看见这一幕,视线在摊在地上的人身上转了一圈后,又看向靠山屯的拖拉机眨了眨眼。

    “姑,你说要多久各个生产大队都能买得起拖拉机?”

    怕惹麻烦,他说话的声音轻得好似风一吹就散。

    易迟迟听见了,“至多十年。”

    她说的笃定,等改革开放后经济腾飞,那个时候别说拖拉机,私家汽车这些都可以买。

    秦久,……十年吗?

    也不是很久。

    “我们要在这里等吗?”

    看向和红旗大队的人说话的大队长他们,小孩儿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易迟迟感觉到了,“紧张?”

    “有点。”

    其实是害怕,毕竟他的身份不怎么好,怕给姑姑带来麻烦。

    “那我们先走。”

    在易迟迟面前,这孩子从来不掩藏自己的情绪。

    所以,秒懂他担忧的易迟迟,牵着他去找药子叔。

    “叔,我和小久去供销社了。”

    药子叔的回答是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大团结和几张票塞她手里。

    “帮忙带点东西。”

    话音未落,烟酒糖果等名称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不保证有货。”

    “有什么买什么。”

    这个可以有。

    随后,易迟迟带着钱和票,牵着秦久去了供销社。

    人山人海,站在门口看见里面盛况的一大一小人都快麻了。

    两分钟后,秦久小嘴微张,“姑,我们还进去吗?”

    人实在是太多,连个落脚点都没有。

    他担心进去后被人海淹没。

    易迟迟眉头紧锁,如果可以,她不想进。

    然而需要补充物资,还得给药子叔带东西,不进去不行。

    叹了口气,她抓紧秦久的手,“进去后不要松手,无论如何都不要松手。”

    “好。”

    然后,姑侄俩以一种勇往无前的气势冲进了人堆里。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边挤边喊,然而没什么用,因为大家伙都被挤得挪不动脚。

    等好不容易买齐东西从里面出来,好家伙,易迟迟的形象已经糟糕的和疯婆子没什么区别。

    头发乱了,衣服皱了,脚背和脚趾更是遭了大罪,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

    疼的她在门口缓了好一会,才感觉好点。

    “走吧,这里太吓人。”

    是挺吓人的。

    回想起在供销社里面的兵荒马乱,秦久心有余悸感慨,“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被这么挤过。”

    小大人似的语气逗得易迟迟噗地一声笑出来。

    感觉自己被嘲笑的小孩儿不满喊了声姑姑,易迟迟忍俊不禁拍拍他的头。

    “你七岁生日还过呢,哪来的活这么多年。”

    “那也好多年。”

    这还是挺执拗的孩子,就行的吧,“嗯,好多年。”

    拿了背篓背在背上,她问道,“看不看电影?”

    来的时候路过电影院,看见黑板上写着今天有地道战放映。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还没看过电影呢,想感受一下那个氛围。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她的想法,本来想拒绝还想劝她别乱花钱的小孩儿说,“姑姑看我就看。”

    “走!”

    这是随大流的意思。

    即如此,她自然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其实之前和王楠他们一起来的时候,她就想看来着,却不好意思开口。

    因为王楠他们舍不得花那个钱,她倒是愿意请,王楠他们还是不愿意。

    还直白告诉她,他们穷,没办法回礼。

    因此,只能放弃。

    今儿可算是给她逮住机会了。

    一张电影票五分钱,易迟迟花了一毛钱买了两张票,见距离放映时间还早,遂领着秦久去了街道对面的国营饭店吃了饭。

    挺奢侈,有肉有鱼有素,开销1.52元,加四两全国粮票。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急缺油水的结果就是秦久这个小屁孩把肚子吃得圆溜溜。

    饶是如此,菜也没吃完,主要分量足。

    再加上锅包肉她又点了两份,所以,剩下的打包吧。

    没动过的锅包肉让秦久带回去给姥爷他们吃,剩菜她自己吃,若是王楠他们不嫌弃也可以一起吃。

    东西放好后,她牵着秦久回了电影院。

    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半小时,一大一小提前想找个位置坐下。

    原本以为没什么人,谁知道进去后发现他们想多了,和他们有着相同想法的人不要太多,好的位置都有人,无奈她只能秦久到了右边角落里。

    室内光线很昏暗,就两个灯泡一前一后挂着,昏黄的光照得若隐若现。

    坐他们前面的是一男一女两个青年,男的军装笔挺坐姿端正,女的……

    “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刚觉得女子的后脑勺有点眼熟,易迟迟就听见她说话了。

    声音一出,她眼睛骤然瞪大,真是柳兰。

    秦久也听出来了,没急着喊人,而是看向易迟迟,又指了指柳兰,无声道,“柳兰姐姐。”

    易迟迟点了点头,是她没错。

    她竖起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孩儿微点小脑袋表示知道。

    然后,一大一小围观两个青年男女闲聊。

    “两个月。”

    青年的声音低沉磁性,有做声优的潜质,是那种会让人耳朵怀孕的低音炮。

    “这么久?”

    柳兰心里升起不可言喻的喜悦之情,笑意从眼角眉梢晕染开来,弥漫整张脸。

    “我回来的时候,领导交给了我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

    男子欲言又止,易迟迟在心里啧了声,柳兰这位娃娃亲对象还挺会。

    “什么任务?”

    柳兰一脸好奇,易迟迟叹气,傻姑娘啊,还能什么任务,明摆着娶你和你完成终身大事呀。

    咋就这么没出息顺着他的话上套了呢。

    男子默了默,无奈道,“终身大事。”

    柳兰愣愣转头看向他,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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