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巧这时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却紧紧咬着牙关不肯松口。</br> 替人挡劫数这种事情,必须得是当事人同意才行。否则,不仅挡不住劫数,还会让劫数来得更为猛烈。</br> 这里面的道理其实非常简单,术士能算到自己的劫数,如果轻易就能把劫数转嫁给不相干的人,或者强迫别人替自己挡劫的话,那么所有术士都能渡劫成功。大不了就是用秘术把人骗来就行了。</br> 我猜到了余敬山一定会强迫余巧,却没想到,他能不要脸到把族谱都摆出来了。</br> 谁都知道,未出嫁的女子通常不能入族谱。</br> 在封建社会家族观念中,女性在未出嫁前的身份通常与父亲或兄弟关联,出嫁之后要改姓夫姓。所谓:一谱不容二姓。所以,女性不被允许记入本姓族谱,而是记载在丈夫姓氏家族谱书上。</br> 这种习惯至今也没完全改变。</br> 余敬山拿的那本族谱里面分明就是夹着几张新纸,那不是为了骗余巧临时加进去的东西又是什么?</br> 余敬山看余巧还不说话,干脆拿出来一根绳子挂到了树杈上,蹬着一块石头就要往绳子上挂,嘴里还说道:“行,你不救你侄子,我救。”</br> “九王爷,你等我死了之后,就去告诉我儿子,把那不孝女从家族除名,把她坟刨了挫骨扬灰。以后,不许她靠近余家祖坟半步。”</br> 我冷冷扫了余敬山一眼没说话,这老小子干的都是不人事啊!“强花子”的手段往自己闺女身上用。</br> “强花子”说白了就是强行讨要东西。强花子到了谁家门口,不是抡起砖头往自己身上拍,拍得满脸是血再上门要钱,就是拎着根绳子往人家门框上套,不给钱就死在你家门口。</br> 强花子,一般不会到住宅去要钱,去的都是商铺。做买卖的人,不愿意看见门口见血,死人怕惹来晦气,坏了买卖,自然就得破财免灾。但是,你也别想花点小钱儿就把他们打发了,强花子要钱都得有数,低了肯定不走。</br>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摆出强花子的架势,找自己闺女要命,也算是长了见识了。biqubao.com</br> 余敬山眼看着要吊上去的时候,余巧才撕心裂肺地喊道:“我同意,我同意了!”</br> 余敬山这才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笑眯眯地说道:“这不就对了吗?”</br> “以后哇!爹妈,你大哥,你侄子都会念着你的好。”</br> “逢年过节的时候,你侄子还得去给你烧几张纸不是?”</br> “你等我一会儿。”余敬山一溜烟地跑了,没过多久就捧着一件血红色布料做成的东西跑了过来。</br> 我离着对方足有五米开外,就闻到了那件东西上的血腥气。</br> 只不过,那种血腥味里还混着一股奇特的香气,闻起来不仅不会令人作呕,反而会带起几分亢奋。</br> 沥血袈裟?</br> 我要的东西终于来了。</br> 余敬山根本就没注意到我的目光里带起了异常,抖开了沥血袈裟道:“闺女,快把这个东西穿上,这东西能保着你渡劫。”</br> 余敬山马上要把沥血袈裟披在余巧身上的时候,我却忽然出剑往余敬山的腋下挑了过去,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挑飞了一条胳膊。</br> 余敬山的断手连带着沥血袈裟,一起飞上了半空之后,对方才反应了过来,捂着自己伤口声嘶力竭地喊道:“陈九,你要干什么?”</br> 我一闪身把沥血袈裟接在了手里,似笑非笑地说道:“抢沥血袈裟。这还看不出来吗?”</br> 余敬山厉声道:“你就不怕誓言应验,半间堂全都不得好死吗?”</br> 我笑道:“我发的是什么誓?”</br> “第一,我发誓说,你们余家挡住四次劫数,我再出手挡劫。你们挡了吗?一次都没有吧?”</br> “第二,我说,我要你们余家的一样东西作为酬劳。这件沥血袈裟,可不是你们余家的宝物,而是出自血衣寺。我拿过来,就是替血衣寺收回秘宝。这有什么问题?”</br> “第三,你发誓的时候说的是余家,我发誓的时候,说的是余家人。余巧是人吗?你拿她挡劫数,是你先违规了。”</br> 余敬山怒道:“你……你强词夺理。”</br> “你躲不过天道血誓。”</br> 我摊手道:“你可以请诸神评判啊!我输了,我认。”</br> “你等着……你等着……”余敬山连续点了自己身上几处穴道,颤抖着拿出三根黄香插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地跪了下去。</br> 叶开瞄着余敬山的脖子握住了剑柄,看那样子,是准备一刀把余敬山的脑袋砍下来。</br> 我抬手挡住了叶开:“别碰他。他死了,我可就真的违背誓言了。咱们半间堂的人,一个都跑不了。”</br> 叶开小声道:“他真请下来天道评判就糟了,你那些话站不住脚哇!这不是耍无赖吗?”</br> 我深吸一口气道:“都到了这会儿了,只能走了。”</br> 我正在说话的工夫,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电光闪动。片刻之后的一声惊雷当空炸响,滚滚雷声就像是从空中落下的利剑,分明是往我的身边贴近。</br> 余敬山狞笑道:“陈九,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沥血袈裟还给我,自己替我孙子挡劫数,我就撤掉控诉,饶你们半间堂一命。不然……”</br> “掌嘴!”我只说了两个字,溪月的身形忽然到了余敬山跟前,狠狠一个嘴巴抽在他的脸上:“我们半间堂同进同退。你用不着你说废话,赶紧向天道哭诉去吧!”</br> “好好好……”余敬山连着说了几个好字:“这是你们逼我的!不帮我,你们就都去死,一个个被五雷轰顶,死无全尸。”</br> 余敬山转头跪倒在了地上,对着上天连磕几个响头。空中一时间雷霆闪烁,雷鸣不止。</br> 滚动的雷声就像是围绕在我上空盘旋不去,只是因为我身边还有别人,才迟迟没有击落,又像是在不断警告我,尽快去完成誓言,不要挑衅天威。</br> 我把沥血袈裟交到了叶开手里:“你们离我远点,到边上去等我。”</br> 余敬山的面孔在闪烁的电光之下变得越发狰狞:“你们就算跑到天边又能怎么样?还是得死,得被雷活活劈死。”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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