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要是站在徐三的角度,也不怪他会生气。</br> 徐三把半间堂奉若神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巴结半间堂的机会,结果,黄秘书挑的那饭店实在是看不过眼。</br> 黄秘书找的那个饭店,在一个拆迁的废楼里面,整栋楼除了那间饭店,全是被砸得连窗户都不剩的房子。楼底下的荒草都长出来一米多高不说,距离饭店不到十米的地方还是一间废品收购站。里面虽然没什么生活垃圾,但是废品却堆得跟小山差不多。</br> 饭店跟废品收购站中间,支着一口农村用的柴灶大锅,锅里不知道煮的什么东西,但是锅底下却扔着几块砍碎的门板和半截废轮胎。一看就知道,那是饭店老板为了省事儿,把废品站里的东西拽出来当柴火给烧了。</br> 黄秘书也知道,自己找错了地方,早就吓得要哭出声了。</br> 徐三在我们面前也不好太过失态,骂了黄秘书两句就赶紧转过身说道:“九王爷,咱们换个地方吧!我马上去安排。”</br> 我抬头看向那饭店的招牌:“老刘羊汤馆,我正好想喝这一口儿,走,进去坐会儿。”</br> 徐三转头向黄秘书骂道:“还不赶紧谢谢九王爷,现在是喝羊汤的时候吗?九王爷这是给你往回找脸子呢!”</br> 我没等黄秘书过来,就先走进了羊汤馆,跟在我后面的徐三差点没哭了。</br> 那间用单室房子改造出来的饭店里面总共就四张桌子,那桌子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擦过了,用手划拉一下都能刮出油来。</br> 徐三赶紧道:“九王爷,咱们还是换地方吧!现在,也不是喝羊汤的时候啊!再说,你看看这地方,不是您该来的地儿啊!”</br> 我拉开凳子坐了下来:“这你可就说错了,在白山,现在正是喝羊汤的时候。”</br> 东北三省走到哪儿都有羊汤馆,但是喝羊汤的旺季还真不是一个时间段上。</br> 辽东羊汤的旺季是夏天,尤其是三伏天的时候,肯定要喝上碗羊汤。因为,辽东这边相信冬病夏治,羊肉属于热性的东西,三伏天一碗加着胡椒的羊汤下肚喝得大汗淋漓,正好把冬天淤积在体内的寒气排出去,有着养生的作用。</br> 要是往白山,黑水这边走,喝羊汤就是在冬天。越往黑水走,天气就越冷,零下三十多度是平常的事情,冬天喝羊汤是为了御寒。</br> 我继续说道:“再说,要想喝地道的羊汤,就得上这样的馆子。那种大柴灶锅熬出来的东西喝着才对味儿。小黄儿,喊老板吧!”</br> 黄秘书看了看徐三,见他没说话,才往后厨招呼老板去了。m.biqubao.com</br> 没一会儿,后面就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对方笑呵呵的道:“几位好哇!几位一看就是体面,有身份的人。能看上我这馆子?”</br> 我笑道:“老人家,我还真就看好你这地方了,就想尝尝你家羊汤。”</br> 老头哈哈一笑:“行,几位能坐下就是看得起我老刘头,我一定把本事拿出来伺候好几位。几位想吃点什么?”</br> 我说道:“羊汤肯定不能少,再来个四样羊肉,熘盘羊血,弄盘水爆羊肚,一盘羊蹄,小菜儿你掂对着上。先这些。”</br> 老刘头哈哈一笑:“小伙子,你这是考我手艺啊?菜点的不多,却个个见手艺。我这就去弄。”</br> “大爷,等一下!”我喊住老刘道:“再给我上仨散搂子,我要纯粮的。”</br> “会吃!”老刘头向我挑了挑拇指就忙活去了。</br> 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先给我上了一盘花生,一盘子拍黄瓜,三杯散白。</br> 散白,这东西在东北随处可见,但是质量却是天差地别,最好的就是纯粮散白,酒味甚至能超过大多数的瓶装酒。在辽东真正好酒的人都喜欢这口纯粮散白。</br> 我端起杯酒对着徐三比了一下,自己先喝了一口。徐三一口白酒喝下去,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br> 我笑着招呼了黄秘书一声:“小黄儿,别站着了,坐下吧!你家老板不生你气了。”</br> 黄秘书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才坐了下来,给徐三递了一张面纸过去。</br> 徐三擦着眼泪道:“九王爷,不好意思,我失态了。”</br> 我笑道:“一个人自斟自饮,才是真在喝酒。因为,酒杯里装着的,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将来,只有他的回忆和现在。”</br> “人不会去看自己在酒杯里的倒影,是怕看见自己在哭或者在笑。一杯酒喝过了,你就真哭了,真笑了。一杯酒醒了,你可能就不哭了,不笑了。”</br> “一个人喝酒,没人劝你,没人敬你。是你在劝自己,敬自己,甚至祭自己。”</br> “你得去敬站着的自己,他值得你敬,那是你的坚持;你得去劝那哭着的自己,那是你的脆弱,只有他止住了哭声,前面那个你才能继续站住;你得去祭那个死了的自己,跟他埋在一起的,都是你最想得到却又无法挽留的东西。”</br> “喝到最后,什么杯里乾坤,壶中大道也就剩下两个字了‘喝吧’!”</br> 我说话的时候,徐三已经把一杯散白喝了精光:“小黄儿,去给我再接一杯。”</br> “九王爷,不瞒你说,这酒的味道跟我年轻时喝的那种酒太像了。那时候,我们几个兄弟都十几二十岁的年纪,一天挣不着几个钱,晚上聚在一起,点上盘干豆腐,炒上个豆芽,喝这么一杯散白。”</br> “那时候,我们吹着自己将来有了钱要分平,一起花,有难同当,一起死。钱,我有了,江湖地位,我也有了,可是他们没了。他们都死了啊!”</br> “九王爷,说真话,他们回来了,我会照顾他们,但是肯定不会把自己现在的东西跟他们平分。可我是真的想再见他们一面。”</br> “你说,我是不是个王八蛋?明明不会让那些兄弟回来跟我分地盘,却还想着他们能回来看看我!九王爷,我没有兄弟了,我真的没有兄弟了。”</br> 徐三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老刘头也把菜给端了上来。</br> 我对徐三说道:“来,尝尝这羊血,羊蹄怎么样?”</br> 徐三吃了一口羊血连连点头道:“好吃,好吃!”眼泪却更止不住了。</br>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那个老刘头估计要上钩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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