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文士略微失神的表情,不由得让我一皱眉头。</br> 血衣文士似乎在等什么人?</br> 但是,现在却不是继续试探对方的时候,悬天牢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往里走一遭。</br> 我沉声道:“我们进去。外面不留人了。”</br> 简中正忽然开口道:“陈九,同为十二参将后人,你们就这样看着他们被关在大牢之外,让鬼怪屠杀么?”</br> 我还没开口,叶开就前一步道:“你不是说自己一言不发了吗?怎么说话就跟放屁一样?”</br> 简中正怒道:“老夫是不平则鸣。而且,在老夫看来,你不让锦衣一脉进入悬天牢,已经坐实了叶家叛国之罪。否则……”</br> 我不等他说完就开口道:“姓简的,你家祖上是不是八辈子没当过官?”</br> “要是你家当过官,估计祖坟都得让雷给劈平四五回了。就你这判案的办法,老天爷都得看不过眼。”</br> “张嘴闭嘴就给人按个罪名,你家祖上东厂出身的么?”</br> 我是真不愿意跟人斗嘴,要是现在能干掉简中正,我会毫不犹豫地拔剑,不能杀人,我就只能斗嘴。</br> 我理都没理,气得胡子乱颤的简中正。转头对花漫语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的人想要进去就自己出来放血。我们悬天牢里再见。”</br> 我说完就迈步走向牢门,谁知道,我仅仅是到了牢门近前,就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给硬生生推了回来。</br> 我看向牢门的当口,血衣文士说道:“悬天牢,能挡住所有法器,符箓。你们身上的东西都得留在外面,否则,就只能强行攻打悬天牢。”</br> 叶开低声道:“镇狱使至高秘术!规则之牢。镇守这座大牢的人,是能掌控一方秘境的鬼神。甚至大牢就是秘境的入口,我们进去了,就等于是被废了秘术。”</br> 简中正嘿嘿冷笑了两声,对方没有说话,笑声里的意思却不言而喻了。</br> 我倒是不怕摘掉兵器,我和叶开都有火法在身,没有兵器一样可以斗战鬼神。</br> 溪月怎么办?她没了烟袋,怎么请仙上身?</br> 叶开大概是明白我的意思,悄悄往我裤带上指了指。要不是人多,我真想翻个白眼。</br> 我和叶开临走之前,特意换上了棉布裤带,为的就是能在必要的时候去绑鬼魂。</br> 韩老鬼把两条裤带扔给我和叶开的时候,我还愣了半天:“裤带捆人行,捆鬼也行么?”</br> 结果被韩老鬼好一顿鄙视:“一点文化都没有!腰带在古代不光是防止你掉裤子,还是礼仪,权力,威严的象征。你觉着,皇帝赐给大臣玉带,是为了让他回家上吊用?还是,告诉那大臣,咱们哥俩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腰带的象征性大了去了。”</br> “鬼怕什么?鬼除了怕阳气之外,代表威严,权力,公平,正气的东西都能拿来打鬼。至于能不能打死,那得看鬼魂的强弱。你拿手-枪毙鲸鱼,那肯定不行。”</br> “这裤带可是我特意淘换来的前朝王爷的腰带,上面还嵌着玉呢,保证能把鬼捆住。”</br> 我稀里糊涂地从韩老鬼手里接了那裤带,这会儿,真给用上了。</br> 不对!不是我用上了。</br> 要是溪月一会儿挥舞着两条裤带杀向敌群?</br> 我连忙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我把身上的东西全都取下来放在了背包里,换上一身衣服,才往空中打了声口哨,唤来鹞宁带走了我们包括白袍在内的所有装备。</br> 那些可都是我们安身立命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br> 等我转身的时候,才看见张凌毓的腰间还挂着一把佩剑。</br> 我上次见到张凌毓的时候,她还没有佩剑,这一次,她腰间却挂上了一把前后等宽,中等长度的古剑。</br> 懂得兵器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张凌毓那把剑,无论是样式还是悬挂的位置都与古代将领佩剑相同。</br> 剑,为古之圣品,至尊至贵,在古代不仅仅是一种兵器,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只有贵族,将领和士才会把剑佩戴在腰间,江湖中人不是拿在手里,就是背在背上。这不仅仅是因为拿在手里更容易拔剑,也是身份,地位使然。</br> 同时,江湖人的佩剑,并没有统一的样式,即使同门同派出身的弟子,佩剑也有细微的差别,主要是因为个人用剑的习惯不同。但是,官员和贵族的佩剑却有着一定的标准。</br> 张凌毓身上的佩剑应该是出自于明代,明代武将佩剑以中剑,短剑居多,长剑较少。虽然,明代已经不再阵前斗将的说法,但是武将佩剑仍旧保持着战场的实用性,剑身较宽,在劈刺并重的情况下,更利于劈砍冲杀。</br> 如果,再仔细观察的话,喜欢考证的人不难看出,那是一把提督剑。</br> 很多人觉得提督是清代的官职,实际上,明代就有提督一职,只不过明代的提督不是固定职务,不设员额,也不常置。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出现提督。到了清代,提督才成为了从一品的重要职务。</br> 张凌毓把佩剑解下来交到溪月手里:“溪月,你先帮我保管。”</br> 溪月还要推迟,却被琥珀给拦了下去:“傻瓜,快接着。那把剑上带着军威,不是法器胜似法器,人家在救你命呢!”</br> 张凌毓和溪月说话的时候,我眼角无意间看见那个血衣文士,似乎也在盯着那把剑。</br> 张凌毓的这把剑,似乎有些来历?</br> 难道是当年左提督凌一笑的佩剑?</br> 如果,是那样的话,张凌毓就不止给了溪月一把佩剑,也等于给了她一张护身符。</br>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柄提督剑上的时候,我转身挡住了溪月:“我们走!”</br> 我们几个刚刚走进悬天牢,悬天牢的大门便怦然闭合。硬生生把六扇门的人给挡在了外面。</br> 我看向血衣文士道:“先生不是说,刚才的血能让六个人走进来么?”</br> 血衣文士笑道:“四个人,两尊仙家,不正好是六个人吗?”</br> 我眯起眼睛看向了那个血衣文士。他的话只能表明一件事——有人可以控制悬天牢。</br> 难道,这世上除了叶家之外,还有第二个镇狱使?</br> 我正想去套血衣文士的话,简中正冷声道:“无耻之尤!你们分明就是算好了只能进来六个人,还故作大方,要带六扇门的人进牢。老夫……”</br>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冷声道:“说话像是放屁一样的人,就别说了。不要耽误了别人。”</br> 简中正怒道:“陈九,你到了这时候还想巧言令色么?”</br> 简中正话没说完,悬天牢的大门再度开启,六扇门弟子鱼贯而入。</br>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简中正道:“老头,脸疼不疼?”</br> 叶开也瞪着眼睛道:“俺滴娘咧,俺都没寻思到,俺有这么多兄弟啊!老叶家啥时候开枝散叶到这个程度了?”</br> 简中正的脸色瞬时间一片铁青,事实证明,悬天牢的大门任何人的血都可以开启。</br> 所谓的叶氏血脉,只不过是一个幌子。</br> 我倒背着双手道:“小简啊!这人走江湖,口正,眼正,耳正啊!你还年轻,得多学多看啊!”</br> 简中正被我气得冷哼了一声再不说话了。</br> 血衣文士说道:“诸位来到悬天牢,想必是要找什么人吧?”</br> “能进入这悬天牢的,只有两种人,一是狱卒,二是囚犯。我在悬天牢里游荡百余年,从未见过狱卒。但是,这悬天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动运行。即使没人进来,他们也会运行完整程序。包括处决囚犯。”</br> 我双目一寒:“朋友的意思是,你故意把我们弄进了悬天牢?”</br> “不不不……”血衣文士连连摆手道:“即使,我不露面,你们一样会进入大牢的范围。我已经说了,任何留在悬天牢外面的人都会被鬼神斩杀。除非,你们有反杀鬼神的能力,否则,就只能进来避祸。”</br> 我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道:“朋友,你想干什么?直接说吧!”</br> 血衣文士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在这悬天牢里游荡数百年,只是想要找到我家将军。我很清楚,他们就被关在这座大牢里,我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位置。”</br> “诸位既然也想找人,不如……”</br> 我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掌心当中鬼火乍起,五指化爪扣住了血衣文士的脖子:“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帮你蹚大牢?”</br> 血衣文士丝毫无惧:“阁下可以这样认为,但是,我也需要提醒阁下,没人比我更了解这座大牢。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们只怕连前面的牢房都进不去。”</br> “我们只要联手就能双赢,诸位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br> 我松开血衣文士道:“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br> 血衣文士道:“一炷香之后,前面的狱房就会自行开门。你们只要进去就可以了。然后,狱房会自动筛选,把你们关进不同的牢房里。”</br> “这里一共有一百八十间牢房,可以同时容纳两千人。没人知道,你们会被分到什么地方,所以在被分走之前,你们必须商量好怎么联络。”</br> 我紧盯着对方道:“我们被分开之后呢?会怎么样?”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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