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心眼儿的天寿道人,我就感觉是他干得好事儿。”</br> 说着,老龚又口吐芬芳。</br> 我心头微凛,便若有所思起来。</br> 伸手,我从老龚的夜壶里摸出来两截小小的指骨。</br> 顷刻间,异变突生!</br> 身材高大,面颊削瘦,眼睛狭长的高天道人残魂,出现在了我们身旁!</br> 这一幕,吓坏了我妈,更让我爸如临大敌!</br> 不过,高天道人残魂并没有直接扑向我爸。</br> 他只是冷眼看着老龚,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色,再度看向我,那双鬼眼更幽冷,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br> 想上身我爸,是无用功。</br> 我身上有雌一玉简,完全克制了他这一缕残魂。</br> 他更不可能上身我。</br> 几秒钟的僵持后,他幽幽开口:“小辈,你欲如何?”</br> “你是鬼了。”我说道。</br> 高天道人眉头一皱,狭长的眼睛顿时微眯起来。</br> “放肆!”</br> 虽说是残魂,但高天道人的声音依旧如雷贯耳,在山洞内回荡。</br> “你本身的境界,被我打落了。”</br> “你知道,登天是假的,想要找到一个身体做你魂魄的载体,让你得以重活,我是能看见你的人,因此,你想要我。”</br> “怎奈何,我身上曾还有一法器,名为四规明镜,和克制你的雌一玉简级别相同。”</br> “四规明镜被毁,你魂一化为三,境界跌落,三虫流出。”</br> “因此,你是鬼了。”</br> “况且,你这一缕残魂是凭借着尸骨滋生而出,更是鬼魂一道,而并非什么羽化登仙的高人。”</br> “甚至可以看做,你只是高天道人尸骨形成的残念,是一缕心魔!”</br> 这番话,我说的字句铿锵!</br> 随后,我一指墙面,沉声道:“这面墙后,是传闻中能化解三尸虫的田公泉。”</br> 老龚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爸肩膀上,他眼珠子提溜乱转着。</br> 我爸妈两人几乎并肩站在一处,两人警惕没松懈下来分毫。</br> 高天道人残魂狭长的眸子睁得极大,他忽地没入墙体内,老龚反应速度飞快,随后钻了进去。</br> 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响动,就只是感觉,墙壁无声的震颤了一下!</br> 老龚陡然出现在我肩头,尖声喊了句:“收了他!”</br> 我反应速度更快,直接将高天道人那两截指骨扔进了夜壶中!</br> 只听刺耳的铛声,似是某种东西狠狠砸在了上边儿,夜壶都快碎裂了一样……</br> 老龚再度钻入石墙中,消失不见……</br> 心,咚咚的直跳着。</br> 我爸妈两人都汗如雨下。</br> 我瞟了一眼夜壶,还好,它安然无恙,里边儿的指骨没什么动静了。</br> 可我隐约还有一个感觉,像是有一双愤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一般!</br> 是高天道人残魂在盯着我!</br> 先前我的目的很明确……</br> 老龚冲不破石墙内里的符,看不见里边儿情况,那是老龚的本事不够,高天道人就不一样了,虽说境界被打落过,虽说只是残魂,但他还是高天道人!是兵解后本应得道升天的道士!</br> 不管是天寿道人,还是曾经天寿道场的长老,或者其余高手,绝对没有级别比他更高的。</br> 果不其然……</br> 符被冲破了,老龚随后跟进去,必然看见了什么,才会让我立即收了高天道人残魂!</br> 阿贡喇嘛的人皮经卷,阴差阳错成了最好的限制。</br> 十余分钟后,老龚出来了,他整个脑袋显得臃肿了些,还不停的打嗝儿。</br> “呃……没别的味道嘛,就是一口泉,正常甜。”老龚又嗝了一声。</br> “田公泉!?”我爸的声调拔高了些。</br> 老龚这才点点头,他又舔了舔嘴唇,说:“我也没办法带东西进去舀出来,吐出来的话,呃……不是太好,我觉得爷你得喝上一点儿,再装够了带走。”</br> “嗯……里边儿的确有一条路,直通上方,我分出来了小小一缕魂儿作为引导,咱们上山哇,从天寿道观往下走。”</br> 我们一家三口,谁都没先多说话。</br> 上山,就有直面天寿道人的风险了……</br> 只不过,眼前一切都很顺利,不可能放着田公泉不要的。</br> 这是我爸妈将功补过最好的机会。</br> 甚至,何忧天也很需要田公泉!</br> 我率先开口,意思是让我爸妈就在这里等我,得手后,我会立即来找他们。</br> 我爸当即否决,意思是我们一家人绝对不会再分开,天寿道人未必在这道观里,我们只要小心行事即可。</br> 如果他在,我就不可能再入道观了,只能想别的办法,先行离去。</br> 一时间,我劝服不了他们两人,只能僵持住。</br> 过了半晌,我的确拗不过他们两口子。</br> 因为我爸的前提太简单了,有风险就跑路。</br> 这就意味着,我们一起行动,也不会出事。</br> 只能原路返回至我们最先进来的地方。</br> 随后按照老龚的指路,我们往天寿道观的方向赶去。</br> 并没有走其余道观厮杀出来的那条路,天知道那里会不会有什么人巡查,因此,我们走的方向,依旧是当时救秦艺的方位。</br> 上山花费的时间不短,中途天亮过一次,老龚消失不见,我们按照他提前定好的路径继续往上爬。</br> 无巧不成书,途径了我和丝焉曾经休整过的地方,便停下来休息,相互换着放风,还睡了一会儿。</br> 其实,这种节奏我还不太习惯。</br> 除非不得已,我不会在途中睡觉的,最多是打会儿坐。</br> 只是我爸妈还是普通人的范畴,得听他们的。</br> 再之后的赶路,我妈和我闲聊了一些话,她提到了椛萤,又提到了丝焉,意思是,椛萤好啊,什么都好,患难与共,可我和她之间的命理问题,几乎是没有解决办法的。</br> 她告诉我,不要认为自己够强,就能违背命数。</br> 诚如当年我爸,对剥尸物的理解,已经能招来很强的东西上身了,这些年,我们一家人却依旧骨肉分离。</br> 既然何忧天都觉得丝焉好,那她也觉得挺好,出身正统……</br> 没等她说完,我就正要摇头否决。</br> 我爸的反应更大,沉声说了句:“箐儿,别胡说八道!那丝焉,是断然不行的。”</br> 我微喜,以为我爸是站在我这边儿。</br> 没想到,他却意味深长的说了句:“秦先生将一切,都给你安排妥当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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