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邝的魂被吃了。
吃魂,就必须得用鬼。
武陵的身上有鬼,养鬼,就是板上钉钉的走入邪路。
鬼龛人养鬼,借用鬼的能力,天寿道观的道士亦然会养鬼,加强自身本事。
只是,我对不住江邝。
若非是他,我无法抓到秦艺。
虽说最后给孙卓致命一击的是化萤,秦艺并没有说一句话,但事实上,秦艺的存在乱了孙卓的心,是层层递进,让他防线完全崩溃。
甚至江邝还帮我忙,去束缚武陵。
结果,他却落得这个下场。
何忧天,也因为我,没能坐上真人的位置。
不能全怪二长老,我的身份,对何忧天的影响是最大的,恐怕四规山只能这样,才能勉强维系和其他道观的关系吧?
“罗显神?为什么你不说话?”丝焉再问。
“对不起。”我微微闭上眼,话音有着抑制不住的微颤,情绪充满了歉意。
一时间,丝焉沉默了。
大约得有半分钟,丝焉才说:“那你就要记住我的话,还有罗显神,离开,只是短时间,你不准忘掉四规山,你不准忘掉大长老,不准忘记我师尊!”
“你要记住,四规山,是你的家!”
“我们会保重的,你,保重。”
丝焉的语气分外坚强,可就是这坚强,才能听出来浓郁的悲伤。
我没有再窥伺四规镇,放弃了借机行动。
顺着马路下的林子越走越远,我也不敢太过直接的暴露自己身形,万一遇到其他道观离开的道士呢?
关键时刻,不能阴沟里翻船。
走了很久很久,我拦了一辆车,朝着市区的方向赶去。
等到了市区内,一时间,却有种不知往何处去的感觉。
大湘?能回去么?
恐怕回去了,都不会有什么好处,反倒是给椛家带去凶险。
我想到了罗家。
四规山,是我的家。
罗家,却不是我的家,最多是我父亲的家。
四规山承受的最大的压力,其实,就是武陵所说,我父母掘坟,他将仇恨的种子种下,并将火苗点燃。
若非外界压力,七长老不会用这种方式来送我走。
这件事情,那些道观的人错了吗?
他们没错,其实,他们一样是无端受害者。
错的是谁?
我父母错了,罗家所求剥尸物,他们就寻觅剥尸物,才会损伤尸身。
老秦头错了。
他不停的找道士尸身,为了研究蝉化的隐秘,事实上,他距离那隐秘,只有咫尺之间,只不过,终究是受困于实力,我爸妈和隍司的人,并没有在高天道的道观中,得到高天道尸身,甚至多看到一些东西。
要化解这桩仇恨,唯有一个办法。
将当年的东西,逐一归还,若伤了人尸骨,就将尸骨补全,若窃取了传承,就交出来传承!
我犹记得吴庸告诉过我,隍司派人参与行动,拿走的就是法器,以及别的有用的东西!
心神,彻底镇定下来!
我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了!
先找了一条街,买了两身衣服,一个行李包。
换掉了身上的红色道袍,将能放进包里的东西放进包里。
再去高铁站,我买了一张票离开。
不过,我并没有直接去蕃地达县,而是去了官窑市。
时值下午,阳光刺目,我再找了个商场,买了一些压缩饼干,肉干,等一类方便的吃食,便再叫了一辆车,朝着原赤鬼村,如今秀秀村的方向赶去。
我身旁就只剩下个老龚,可以说孑然一身。
我想要尝试,能否将余秀带出来。
虽说我没有回老拐村,没有弄来吕阚的魂魄,但余秀是记得我的,再加上,我手段和先前天差地别,除了铜杵,更有雌一玉简这样的法器!
雌一玉简,可问心!
八败寡妇,被分成了八份魂魄,各有思维,当时我走,就至少有两个被同化,如今不知道剩下几份,或者,全部被同化在一起。
问心,或许就可以让最坚韧的那一份思绪,压下其余所有。
若是能带出来余秀,不但了却了一桩心事,日后可以带余秀回老拐村见吕阚,更是我身边一大助力。
蕃地达县,罗家的大本营,绝对不是那么好进出的地方。
临近夜幕时分,我抵达了那条乡道,下车后,循着记忆中的线路,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先经过了一片荒田,随后瞧见了一座极大的山!
那山很怪异,走在田地中的时候瞧不见,一直到山脚下,才能见到山形。
一片树林子环绕在山脚下,树木高矮不一,长满了桑树,柳树,苦楝树,杨树,槐树……整片林子都是五鬼树长成的。
微风吹拂着,树叶枝条微微晃动。
天,完全黑了。
能瞧见树林子边儿上,站着一些人影子,远远的眺望着我。
老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肩头,他不停的咯咯笑着,那猥琐的声音不停的在夜空中回荡。
“好哇,来找秀秀了哇!”
“爷是个好人哩,我还以为你忘了寡妇小娘子。”
抑扬顿挫的话音,还带着淡淡的兴奋。
我沉默片刻,简单同老龚说了自己的想法。
老龚直咧嘴,他意思是,凭什么给交代呢?又不是我做的事儿,父债子偿这规矩,也得相对论不是?我没受半点儿好处,半辈子都是窝火的,最后还得因为这些事儿受窝囊气。
照他的看法,等道法水准够高了,就先去句曲山,他只要稍稍动一些手脚,肯定让句曲山那群道士吃不了兜着走,非让他们道歉不可。
我哑然无声,眉头却逐渐紧皱。
半晌,老龚才叹了口气,显得垂头耷脑。
“光脚的才不怕穿鞋的,爷你有牵挂了,把四规山当家了,你是道士,自然不能干混账事儿,这该死的束缚感。”
碎碎念完,老龚才说,我的想法很正确。
不过,更正确的行动,是带着我父母一起,去登门致歉。
当然,还得有足够的实力,让对方不敢痛下杀手,这样一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给足了各大道观面子,四规山也就有颜面了,我届时再回四规山,就是顺理成章。
我心头格外悸动,老龚的话,更有道理。
下一刻,老龚却忽然不停地干呕起来,他模样十分痛苦,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哇的一声,吐出来一团灰黄色的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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