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叮咚叮咚响的时候,陆曜正在沙发边做俯卧撑。他甚至都没有起身,直接将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放到手边的地毯上,一边看信息,一边单手继续做。

    不出所料,是张俊杰发来的讯息。

    【将军,宇文乖张的人还在外面活动,你可藏好了。】

    【他们怎么还不回去?】

    【宇文乖张真的疯了,他不怕被恒阳的情报部门一锅端吗?】

    【之前他们有个人已经引起当局怀疑被抓了,怎么还不死心。】

    陆曜蹙眉,回道:【不用急,宇文乖张坚持不了几天。】

    宇文乖张的锲而不舍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不过问题不大,这到底是在恒阳不是在景隆,他坚持不长久的。

    戈馥的生活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上流社会的各种宴会时不时就要参加,因为其中掺杂着人情,很多都是没法推的。但就她个人而言,她连酒吧都很少去,要去也是那么几个固定知根知底的,也只和固定的那么一些人去。在那之外,她去的地方虽然多,但却都是一些比较安全的场所,图书馆、博物馆、高尔夫球场、钓鱼馆、射击馆这类。

    ——当然,那些运动场所她其实也很少去,除非是有人邀请。

    但是戈馥寻找灵感的时候,是不喜欢约人的,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到处走走。

    写生是能够贯穿画家一生的行程。

    她背着画板,开始在耀京各处游走。

    这天,她刚回到家,尤蓉一边忙着将她背上的画板取下来,一边道:“刚刚北苑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云侍郎走了。”

    戈馥一怔,随即面上露出了轻松之色。

    她其实有些惊喜,想过北苑的侍郎会陆续离开,但却没想到第一个离开的会是他。

    并非单单因为讨厌云侍郎这个人,还因为她不喜欢旁人对自己偏执。

    那会让她觉得麻烦。

    所以,对方能主动放弃最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态一下子轻松了的缘故,在外走了好几天都没想到的主题,此时竟是有了些许想法。

    从这天之后,戈馥就开始在各大院校流连,有时是高中,有时是大学,她不知道在寻找什么,目光总是在那些正当少年,笑容灿烂不带阴霾的面容上驻足。

    每一天,她都六点半起床,七点出发,一直夜色暗下来才会回归。每次归来,她的眉眼总是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只眼睛里却有明媚的神采透亮出来。

    “郡主,您总算回来了。”尤蓉一脸焦急地迎上来。“您手机是不是没电了?我打您电话都没打通。”

    “应该不是,我出门手机都是满电的。”戈馥拿出手机一看,道:“应该是没听到,我手机开的静音。”

    “郡主你怎么又开静音?!”尤蓉不由急道。

    自家郡主喜欢把手机开静音的毛病真的是……

    “好了说正事吧,出什么事了?”戈馥岔开话题道。

    这几天她回来得都晚,也没见尤蓉这般焦急,所以必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杨将军回来了,从中午等到现在了,如今正在燕堂。”尤蓉连忙道。

    燕堂是南苑的前院,也是戈馥用来待客,或是举办重要宴会的地方。这个院子是非常纯现代的风格,全方位的开放,360度的视角,宛若一座私人博物馆,以白色为主体的空间宏伟而浪漫,是极受戈馥喜爱的一座院落。

    戈馥脚步一顿,脚步飞快地往燕堂跑去。

    “杨叔叔!”她推开门,面容英俊瘦削的男子正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额头正在小憩,抬头看到是她,没有波澜的眼底浮起一层浅浅的暖意。

    这就是杨少恒,别看面容年轻,但他其实已经年近五十了,是跟戈馥母亲打小一起长大的。

    “香香。”杨少恒开口,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平和。

    戈馥上前在他对面坐下,一边给他斟茶,一边用目光搜寻他这几年的变化,“杨叔叔你没受伤吧?”

    杨少恒摇了摇头,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道:“我这次给你带了正宗的祁门红茶,还给你买了一些珠宝首饰,让尤娘收着了,你记得问她要。”

    杨叔叔每次外出都会给她带礼物,也总是喜欢用这个岔开话题。

    “所以受伤了对不对?”戈馥不由蹙眉。

    “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杨少恒语气很淡道:“能活着回来就是幸运,如我这样手脚俱全回来的,更是得天眷属了。”

    顿了顿,他安抚她道:“你不必担忧我,陛下再如何为难我,也不敢算计我的性命的。”

    “我知道,因为叔叔你是情绪师。”戈馥叹气。

    但即便如此,杨叔叔受的伤也远比其他将领多。

    “你府中侍郎的事情我听说了。”杨少恒捏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我早和你说了,不用太过顾忌陛下的面子,那些侍郎,喜欢就收,不喜欢就赶出去,最重要的是不能委屈了自己。”

    “我知道。”戈馥不想谈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杨叔叔你从哪儿弄到了正宗的祁门红茶?难道景隆国的祁门红茶又开始出口了?”

    “那倒没有,祁门那块地方的军阀换了人,上一任自私自利,带着大笔的财产逃出国了,新上任的军阀忙着稳定自己的地位,暂时还顾及不上祁门红茶这种小买卖。”

    戈馥倒抽一口冷气,“杨叔叔您去景隆国了?”

    “不是特意为了祁门红茶去的。”再多的,杨少恒就不肯说了。

    戈馥有些无奈。

    “听说你辞职了?”杨少恒抬眸看过来。

    戈馥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杨少恒敲了敲桌面,“你若是还想上第一政法大学,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安排。”

    “……不用了。”戈馥摇了摇头,“我有其他目标了。”

    杨少恒有些惊讶,又有些无奈道:“如今不比你小时候,那时我们常处在一起,你有什么想法我都能猜到。你也是大姑娘了,有什么想法或者想要的,都可以告诉我。”

    虽然他没说,但戈馥知道,杨叔叔的意思是,只要她说,他就会帮她实现。

    其实她一直觉得,原主在杨少恒这般无条件的纵容下没有长歪,真的是个跟脚再正不过的好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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