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番关切的话语,秦弈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三年了,从被接到秦家的那一天起,就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是否会感冒,是否身体会不舒服。
他只能默默的在角落里,羡慕的看着秦家人对那个替代品每日嘘寒问暖,像个早已被人遗忘的孤魂野鬼。
顾如梦敏锐注意到秦弈的眼角有泪花泛起,赶紧伸手帮秦弈擦了擦:
“突然又哭什么呀?”
“是不想洗澡吗?那也没关系的,我去给你倒点热水来,总得暖暖身子,不然真的很可能会感冒。”
说完,她放下毛巾和睡衣,匆匆去厨房拿了杯子。
秦弈见状赶忙跟上:“如梦姐,我没事的,我马上就去洗澡,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我……我怕弄脏你的衣服……”
“害!你就是担心这个啊?”
顾如梦笑着,抬起手用食指刮了下秦弈的鼻子:“放心吧,那套睡衣买回来还没穿过,只洗了一次。而且你是要洗澡啊,只要洗过澡,哪会弄脏什么啊?”
“我穿身上这套就好了……”秦弈还想拒绝。
“不行哦,会感冒的!”顾如梦稍稍板起脸,“乖乖去卫生间,洗好后你就把衣服放在洗衣篮里,明天我帮你洗掉。”
“可是……”
“哎呀,姐姐的听力突然就不好了,听不见,听不见!”
顾如梦两手捂住耳朵,竟开始耍赖起来。
见状,秦弈都懵了。
最终他还是没能拗过顾如梦,拿着毛巾和睡衣去了卫生间洗澡。
热水从花洒头涌出,卫生间里很快充斥氤氲雾气,眼前朦胧一片,感受着热流在皮肤上带来的舒适感,秦弈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片刻后,秦弈洗完了澡,换上了睡衣。
他本想立刻就出去,但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从洗衣篮里拿出自己的衣物清洗了起来。
“秦弈,你洗好了吗?”
卫生间外的顾如梦见秦弈许久都没出来,有些担心,于是敲门问了问。
“洗好了!”
秦弈回答完,赶紧打开卫生间的门:“如梦姐,晾衣架在哪里?”
“咦?”
顾如梦有些好奇的朝洗衣篮里看了眼,“你把衣服都洗掉啦?我说你怎么洗澡那么久,刚才不是说了我明天帮你洗吗?”
“没事的,如梦姐,你今晚帮我垫了吊针的钱,给我煮了粥,还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秦弈顿了顿,“洗衣服这种小事我自己可以做的,以后家里有什么杂活也可以交给我来。”
“傻瓜。”
顾如梦的眼神,温柔中带着些心疼。
多懂事的男孩子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让这样懂事的孩子遭受那样的苦难。
想到这,顾如梦忍不住为秦弈感到心酸。
“你今晚淋了雨,还刚吊完针,应该多休息才是,刚才我已经帮你把床单被套都铺好了,以后你就睡在左手边的房间。”
顾如梦说着,将洗衣篮从秦弈手中夺了过来:“快去休息吧,晾衣服我来就好。”
“别!这样……不好!”
秦弈有些着急,作势就要把洗衣篮抢回来。
他知道顾如梦把自己当孩子看。
可自己现在终究已经十七岁,且只差三天就是一个成年人。
如果只是晒普通衣服还好。
关键是里面还有自己的裤头子。
这要是让顾如梦帮自己晾,那得多尴尬?
“好吧好吧。”
顾如梦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将洗衣篮交回到秦弈的手上,“阳台就有衣架,快去吧。”
见状,秦弈松了口气,然后赶紧去了阳台,三下五除二的将衣物晒好。
“都已经十二点了。”
顾如梦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于是催促道:“快去睡觉吧,哦对了,我给你泡了牛奶,就放在床头柜,你记得喝了再睡。”
说完,顾如梦大概是早就有了困意,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晚安,秦弈,做个好梦。”
“晚安,如梦姐,你也是。”
两人互道了声晚安,随着顾如梦关上房门,客厅里只剩下了秦弈。
在原地呆呆的站了会儿,秦弈才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清香。
床上铺好了干净的淡蓝色床套。
衣柜门贴着些卡通纸,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靠墙的书桌上还摆着些杂志。
房间不是很大,可每一处细节都充满了生活的温暖气息。
相较之下,他在秦家的房间,冰冷,简陋,像是将人与世界隔绝的牢笼。
看着床头柜上那杯正冒着热气的牛奶,秦弈愈发觉得今晚所经历的一切有些美好的不太真实。
他走到床边坐下,拿起那杯牛奶喝了下去,然后钻进被窝里,看着天花板发呆,直到睡意如潮水般涌来,才不舍的合上了双眸。
如果现在发生的一切只是场梦……
那他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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